小黄皮子虽死,一缕怨魂未散,依附着皮毛徘徊不去,皮筒子要是烧了,它们就彻底灰飞烟灭,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了。
而现在,皮筒子在我手里!
“各退一步,我送它们上堂口,找个老辈替你管教着,你放我们一马,咋样?”
老黄皮子呵了一声:“我黄大年的子孙,轮得着旁人管教?”
它一边说着,一边回手朝后腰摸去。
我心里一紧,将火折子又举高了一点!
乡下有句老话,叫鸡不三年,狗无六载。
说的是一旦这些畜生岁数大了,沾多了人气,就会长出心眼来,对主家大不利。
我眼前这个,至少在人世浪荡了上百年,不知吃了多少咸盐,喝过多少尸血,面对这么个玩意儿,随便一点差错,丢的就是满屋子十条人命!
我眼瞅着它从后腰抽出根白森森的骨头棒子,头皮不由得一阵麻痒。
可它却不紧不慢的把那玩意儿叼在了嘴里,又摸出个金丝银线的小口袋,掏了一小捏烟丝,塞了上去,仔细一瞅,竟是个烟袋锅!
我嘴角忍不住抽了两下。
它呵呵道:“怕啥,又不是人骨头。”
确实,人骨头没这么细,鹰骨头没这么长,应该是鹤腿做的骨器。
见它叼着烟袋不点火,我明白了,这是等我上去点呢。
出马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仙家来了,就算不是本家在堂仙,弟子也得亲手点上一袋烟,以示恭敬,之前佟家狐狸就想借此摆我一道来着。
我要是不点,这嗑就没法往下唠了。
把心一横,我将皮筒子塞给铁骡子,一步步朝它走去。
本想着,豁出去了,它敢下手我就敢拼命!
可没成想,直到点完烟退回来,它也没趁机下手。
我悄悄抹了抹手心的冷汗:“你到底想咋的?”
它不咸不淡的道:“讲规矩也行,手上沾了我黄家血的,得留下。”
说实话,听了这条件,我居然有点庆幸。
不用拼命,就能保住满屋子老幼,又能消掉我犯忌结下的因果,岂不两全其美?
可我不能就这么把人交出去,否则砸了自己的招牌不说,也没法跟吴刚交代。
迟疑了一下,我放低了声音:“人不能给你,让他披麻戴孝出大殡行不?”
黄大年豆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半信半疑的打量着我。
我微微一躬身,拱手做了个上香的手势。
这个手势包含了很多意思,一来表示出马弟子对老仙的恭敬。
再者,就是装低做小,请人家高抬贵手。
别以为这是认怂,其实这才是出马仙的日常,给人看事儿,大多数时候都是替主家鞠躬道歉赔不是,拉关系套近乎上赶着送孝敬,不到逼不得已,没人愿意拼命!
果然,它满意的点了点头:“成,给你一个时辰,办不妥就别怪我了。”
说着,它悄然隐没在黑暗里。
我不敢大意,倒退着进了屋,关紧房门,这才深深的呼出口浊气。
幸好捏住了这老畜生的命门,否则它绝不会这么好答对。
可转念一想,又隐隐觉得有点不对,但究竟哪里不对,一时又说不上来。
到底有什么蹊跷?
我究竟算漏了什么?
刚想问问铁骡子啥感觉,一抬头,就见满屋子人全都瞪着眼睛在瞅我。
我潇洒一笑:“妥了!”
众人闻言,齐齐松了口气,吴刚煞白的脸上也有了点血色儿:“怎么说的?”
“我多供几个跑腿儿的报马,再让褚先明给人家赔个不是!”
“这么简单?”
“它还想咋的?能上我王家堂单,它就偷着乐吧,就是这香油钱……”
话到一半,我自己就说不下去了。
吴刚的话点醒了我,真的就这么简单?
不,其实我自己也明白,只是之前不敢细想而已!
即便我捏住了它的命门,又许了它一点便宜,但黄家的血债岂是这么容易了结的?何况它还下了血帖,仅凭我三言两语,就能让它把拉出来的屎,硬生生抽回去?
简直可笑!
一瞬间,冷汗打透了我贴身的线衣。
我一言不发,紧皱着眉头坐下来,仔细回想刚才的一点一滴。
见我如此,屋里的气氛顿时又紧张起来。
铁骡子看出了我的心思,递过一瓶酒来:“这老东西…会不会是在拖时间?”
我点点头,但还是觉得不对:“拖下去肯定是对它有利,它们这种老鬼,伤好的贼快,翠香婶子肚皮被捅了个窟窿,一个时辰都好利索了。”
“可就算它伤好了,也没那么容易把皮筒子抢回去,拖下去又有什么用?”
铁骡子拎起皮筒子仔细看了看,山里人都知道,黄皮子不止记仇,而且特别护犊子,有这东西在手,它就得投鼠忌器,再奸诈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兴许黄大年是顾忌着,我家堂口上那老几位呢?
我也不琢磨了,抬手招呼褚先明,他畏畏缩缩的挪了过来。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能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