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朝默默地喝茶。
看过她一眼, 蔚韵婷可能觉得她实在不像个能当宠妃的料子,放心下来,就不再理会她,温声和长罗乐敏说话。
长罗乐敏之前老给她念叨诉苦, 说从她进宫开始, 蔚韵婷就总对她敲敲打打, 想从她们氏族撕下块肉来,可毕竟人家是贵妃, 是内廷之主, 许多事她就得忍让委屈巴拉巴拉……把自己说得比小白菜还纯洁可怜。
但阿朝看着, 长罗乐敏这姑娘也实在难说是什么省油的灯, 蔚韵婷和声细气与她说话, 长罗乐敏爱答不理,十句话回两句,还多是在阴阳怪气,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都是十分嚣张了。
蔚韵婷再好的隐忍,嘴里那一声亲热的姐姐妹妹也吐不出来了, 脸色渐渐勉强起来。
“呵。”长生珠像大夏天灌一桶冰水,从头爽到脚:“没想到啊没想到,四百年过去, 堂堂贵妃娘娘,就混成这德行?!”
长生珠一直很烦蔚韵婷,这女人要说也没做过什么大的坏事, 但太见风使舵、自私自利还装得道貌岸然, 就让人很烦, 长生珠其实一直想让衡明朝整整她, 可衡明朝这玩意儿不争气,最后的时候也没整蔚韵婷,反而为她说了好话,给了她最后一道护身符。
但它没想到,蔚韵婷穷尽算计,也没如愿变成尊贵的帝后,没有琴瑟和鸣共分江山,反而沦落成个小妾,还得和一群女人争风吃醋,被一个小丫头讽刺。
长生珠忍不住看一眼衡明朝,阿朝低着头,不吭声地慢慢吃着茶。
长罗乐敏看蔚韵婷隐忍的脸色,心里十分得意。
她还记得以前蔚韵婷居高临下的算计与打压,风水轮流转,如今想来讨好拉拢她,哪是那么简单的事。
长罗乐敏压着茶杯盖,心里坏主意咕嘟咕地冒,她眼珠转了转,正想说什么,就听门外两声呵斥。
屋里几人都是一愣。
就见一队衣着素雅的宫人推开门长驱直入,有长安宫宫人追上来试图阻拦,被她们径自推开,口中猖狂道“我等传贵主口信,贱婢安敢阻拦”。
长罗乐敏一下变了脸色,她认出那些宫人身上穿的衣服,是永乐宫的人,她扭头看蔚韵婷,蔚韵婷脸色青白,气得全身哆嗦。
不是吧,长罗乐敏心弦一提,蔚韵婷连自己宫里都拦不住人了?!
那些素衣宫人推开长安宫侍女,为首的女子走过来,眼角飞快扫一眼坐在边角的阿朝,看见她满头珠翠与不过清秀的容貌,眼底划过一抹轻松与轻蔑,才虚虚向长罗乐敏行礼:“贵姬娘娘安,淑妃娘娘正与众位娘娘在太液池水榭赏鱼,听闻贵姬娘娘带着一位新娘娘回来,请您往太液池一叙。”
长罗乐敏才想起,每次她从外面回来,蔚韵婷都会召集宫妃在暖阁等着她请安,以彰显内廷之主的威望,但今天长安宫空空荡荡,只有蔚韵婷一个,那其他人,都被赵芸儿拉去了?
——不是吧!
长罗乐敏手一抖,手里的茶杯差点掉了。
“长罗妹妹,你去吧。”
蔚韵婷忽然苦笑一声,声音尽是哀凉:“如今我这长安宫,与冷宫何异。”
听贵妃如此哀叹,那永乐宫的素衣宫人不见半分惶恐、反而露出得意之色,周围长安宫人眼中浮现出不忍与愤怒,有人紧紧攥着拳,极尽隐忍。
长罗乐敏心沉到谷底。
显然她不在宫里这段时间,蔚韵婷已经败得彻彻底底,连自己的宫殿,都只能任由永乐宫的人自如来去!
怎么能这样,赵芸儿怎么能嚣张至此?陛下怎么能放纵她至此?!
长罗乐敏心里压抑着愤怒与不安,她强作镇定站起来,对素衣宫人硬邦邦说:“走吧。”
阿朝看了看像是含泪的蔚韵婷,又看了看长罗乐敏神色,默默放下茶杯站起来,跟在她身后往外走。
在无数宫人的簇拥中,阿朝和长罗乐敏往前走,阿朝感觉长罗乐敏全身都紧紧绷着,像受惊的鸟,如临大敌。
突然,阿朝听见她咬牙说:“现在你看到了,为什么要争宠。”
“咱们这位帝王,是天底下最宽容的君主。”她低声一字一句:“不止是内廷,更是外朝、十九州与四海天地,只要他宠爱你,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是真的,做什么都可以!”
长罗乐敏曾亲眼看见赵芸儿一日杖毙数个不顺服她的妃嫔,肆意赐死弹劾赵氏的朝臣,所以她害怕,她知道,蔚韵婷也害怕了。
长罗乐敏不知道为什么会对李大丫说这些话,她害怕,想有个发泄的渠道,也或许因为哥哥异样的态度,对这个凡女村姑抱着某种说不出的期望。
长罗乐敏怀着莫名期待看向阿朝,阿朝低着头走路,她忍不住:“你听见了没?”
阿朝看她一眼,长罗乐敏觉得她的眼神有种生无可恋的无奈。
她老实说:“哦。”
长罗乐敏觉得自己血压瞬间高了:“哦是什么意思?你不会说点别的?”
除了哦她还能说什么呢。
阿朝默默想,你们受宠还能做一阵宠妃,她若敢承认自己的身份,当场就要被褚无咎砍下脑袋当酒壶用。
长罗乐敏气得不想理她,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