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平之从地上站起来,悄悄揉了揉自己被压疼的手腕。
论起辈分来,杨小一还是他的晚辈。
可不知为何却让他心悸。
无端生出想要赶紧逃离的心思。
他知道自己不能逃,儿子还等着他救命呢!
想起出发京市的前一晚,陈秀莲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他从杨家掏出钱来。
即便他不愿承认,杨家出息了却是他们几个村子都熟知的。
他们已经在京市扎根十多年,要拿出二十万来,对他们而言简直小菜一碟。
哪怕从他们这拿到钱后,和沈蓉蓉再无相认的可能,他也不后悔!
他养了十多年的儿子,他一定要让他从局子里出来!
沈平之的眼眸变了,逐渐变得坚定,他看向杨小一,“我要是告了,就不止二十万了!”
他不相信杨家为了二十万和他,打官司闹上法庭。
杨小一依旧一脸不屑嗤笑一声。
“上了法庭,谁是原告,谁是被告,可就说不清楚了。”
面露凶光的沈平之,对上杨小一那双怜悯世人的眸子,灵魂深处忍不住颤栗。
“什么意思?”沈平之没来由的胆怯,还没上法庭,已经心生退意。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十七年前,有个三岁的小孩几乎要被后娘亲爹虐死。”
杨小一声音平平,可这话落在沈平之耳中,没来由的打个冷颤,仿佛经受不住这世间的恶意。
“当初过户可是有你口头承诺的,你没养过这孩子,却想让他行使孝道,只能说太异想天开了。”
站在一旁的杨东也忍不住啐了他一口。
以前见他还能拦着陈秀莲,没想到到头来,他们还是沆瀣一气,把鬼主意打到沈蓉蓉身上。
曹英华将大门打开,“你想做什么我们随时奉陪。”
现在的沈平之已经成了彻头彻尾的无赖,和他没有什么好说的。
沈平之的心已经凉了半截。
不、不该是这样的,他老实本分了一辈子,法院的大门朝哪开他都不知道,哪里有勇气真的要和杨家作对啊?
要是事情真如杨小一所说,他状告不成反成被告,那才是得不偿失。
他只是想要钱救他儿子的命而已。
“娘,我只是……”
沈平之话一说出口,曹英华双眼自带凶光,怒目而视,“谁是你娘了?咱们的亲戚关系,早就被你磨没了。”
他怎么有脸求到他们家里来的?
面对即将被赶出去的局面,杨沈平之的双脚就像在这里扎了根,寸步不让。
“我只是想借些钱而已,她是柱子的姐姐,弟弟犯了错,姐姐就不能包容他一次吗?”
刚吃过饭来娘家串门的沈蓉蓉,刚一靠近院落就听到这声音,她不由自主地探头看过去。
“姥姥,这是谁呀?”
她领着云逸,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来到曹英华跟前,一如往日的黏着曹英华。
沈平之的双眼写满了不可置信,比沈蓉蓉无视他更难受的是,他分明就站在这里,沈蓉蓉却压根不认识他!
“我是……”
他的声音都在颤抖,可曹英华却是厉声打断。
“一个来要钱的乞丐罢了,知道昨天咱们家办婚事,想要图个彩头。”
曹英华视线若有似无的落在沈平之身上,眼底尽是威胁。
千盼万盼,乖宝总算结婚了,她可不希望因为沈平之而坏了沈蓉蓉的好心情。
听到这话,沈蓉蓉“呀”了一声。
“那多少得给他点儿,家里还有不少喜饼、喜馍,咱给他拎一袋儿。”
沈蓉蓉不由分说的去冰箱里,拎出半人高的袋子。
“家里总共就这些了,你拿回去,给你家里人也分分。”
不过要钱的话还是算了,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升米恩、斗米仇,她很久之前就明白这个道理了。
一大袋子馒头的重量落在地上铿锵有力。
沈平之却觉得那袋子重如千钧。
“怎么了?是这些不够吗?那再给两盘肉菜吧?”
沈蓉蓉镜子从冰箱里端出了两盘菜,曹英华还想阻拦,却被杨小一用眼神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好了,老伯伯,家里只有这些了,我看你手脚也是健全的,就算去工地打工,也能赚钱养家糊口,还是不要做乞丐了。”
沈蓉蓉帮着沈平之将那一大袋子馒头挂在他肩上,还分外贴心的将肉菜用干净袋子装好,打包让他拎走。
沈平之动了动唇,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出口。
这还是他十多年来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沈蓉蓉,他的女儿和他早逝的娘长的真像。
就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通过这透亮清纯的黑色瞳眸,沈平之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
这样的她光鲜美好靓丽,让他恨不能钻进石缝里。
和她说话仿佛都在玷污了他。
沈平之无声离开,默默的向前走,每一步都仿佛用尽了此生余力。
沈蓉蓉站在门口,冲着沈平之离去的身影说道:“老伯伯,儿孙自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