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又争了几句,拗不过众人,只得上前推了小车。看着车里一堆绿绿白白,粘粘乎乎,仍不住的反胃。
她推着车晃晃悠悠,走走停停,等她好歹挪到城南墙与西墙的角房时,天已是大黑。
“王八羔子们!”婆子将链子套在推车上,嘴里咒骂着。她拉动滑索,那小车慢慢探出城墙,伸向星星点点的无边大海。
这滑索拴在一根两丈来长的粗木上,原是徐二斗见下面水深,装来设大罡网抓鱼用的。后来帮里人发现用它丢物入海方便,渐渐便成了腐物出城的捷径。
婆子熟知这滑索怎么用,看着小车到了头,“哗啦”一声,链条一松,小车翻转,水飞龙一车内脏落下,掉入了海里。
她再把小车慢慢拉回,已是累的浑身发酸,心道:好你个二斗!待我回去再和你算账!
她拉着小车走回南门楼,走着走着,忽然心里一阵急跳,像有个声音从海里发出来,正在叫她。她吓了一跳,扒着城墙向外看,忽然看到紧挨着城墙的海边,有个不大的东西,发着淡淡的白光。
“那是个什么?”她越看越奇怪。那团白光时大时小,时而朦胧时而耀眼。潮水一波一波的拍过来,白光摇摇曳曳,却始终不灭。
是个什么宝贝吗?婆子心下激动。立时加快脚步,拉着车向前走。走得越近,那白光看得越真,她心里就越激动。
定是个宝贝。她打定主意要一个人下去看看。见到帮里相熟的路过,招呼也懒得打了。
她回到南门楼,见众人已经分好了肉。有人叫她取肉,她也不理,匆匆还了车子,便转下了城墙。
她悄悄摸出城门,顺着白天宋七走的那条小路下了山道,走上了乱石滩。
天上的月亮只有一小弯,海风吹来也有些发冷。面对黑漆漆的碎石路,她心里越来越怕。
“该让二斗来的。”她一怕,更觉得不痛快,“矬驴。睡死你!”她嘟囔着。转而想到二斗见她拿着宝贝回家,瞪着眼欢喜的傻样,她噗嗤一声,又笑了出来。
得快点!这水里可啥都有,也不能让别人抢了先。她一边吓唬自己,一边给自己打气。
转过一块大礁石,她又看到了那团白光,这才放下半个心来。
她加快脚步,不一会就走到离白光不远处。她不敢冒失,先藏在石头后面,探出头,向那白光看了一眼。
“哎呦我的娘呀!”她登时吓得坐在地上。
发光的竟是个孩子。他心里一阵发麻。“老天爷。”她双腿发软,动都动不了了,“是精怪还是神仙呀?我可没干过亏心事啊!怎么让我撞上这个?”
她不住嘴的躲在石后祷告。过了半晌,心下稍平,她喘口气,又探头看过去。那孩子胖嘟嘟的小手伸在嘴里,正一嘬一嘬的咬着。海水漫上礁石,他半个身子浸在水里,也不哭闹,只是瞪眼看着自己。
“哎呦喂!老天爷,这可让我怎么办?”婆子越看越怕。脑中忽电光一闪,她一步窜出石外,跪在碎石上,捣蒜般的向孩子磕起头来。
却说徐二斗躺在床上躲灾,不大功夫就睡着了。待他醒来,伸手在床上摸了摸,心中大奇:婆娘怎么不在床上?这才又想起下午水变的事。他心里一惊,暗道:难道她出去让水变吃了?
转而又一想:还好我没去,吃了她总比吃了我好。
又一想也不对:这水变再厉害,也不能把一城人都吃了吧?怎么也没个人来报信呢?
想到此,他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摸着黑点起房内小灯,听到暗橱里“磕哒磕哒”的轻响。二斗一惊,暗道:糟糕,武神将忘了换水,这可耽误不得。
当即对着暗橱跪下,磕头祝道:“武神大仙,天灵地灵不如您灵。莫要怪罪,我这就给您换水去。”言罢起身出房,取来净水一盏,轻轻打开暗橱拉门。
这暗橱凹在墙里,外面有个土色木门隔挡。橱里靠墙立着个不大的血红小棺材,盖子只盖半边,里面是一具婴儿的干尸,露出半个脸。那婴儿面容枯朽,圆睁着眼睛,正直勾勾的看着二斗。
二斗心头发颤,哆嗦着将棺材前空碗拿开,再把净水碗换上。婴儿眼神转动,直盯着二斗的手,待他把水放稳,便只盯着水碗。不多时,那碗里的水已少了一半。
二斗略微放心,又要祝祷,忽见一团小小的紫烟从小棺材上冒出来,飘出暗橱,围着二斗的头转圈。
二斗惊诧,慌忙跪在地上,磕头道:“武神大仙,您可是有话要说?”
暗橱里磕哒磕哒响了几声,接着一个阴冷的声音飘来,像是说:“煞星,煞星。”
二斗听不清楚,暗道:“上星?莫不是我要发大财了?”
当下又给干尸磕头,祝道:“武神大仙,怎么个上星来的?您再说说。”
那声音呜呜隆隆又说了几遍,还是含糊不清。
二斗虽害怕,却又激动不已。对着暗橱又是磕头,又是说好话。折腾半晌,见那紫烟散去,婴儿把眼睛闭了,他才起身把暗橱关上。寻思:武神将供养一年,已渐渐能讲人语,日后有它助我,必然要风得风,这倒多亏了我那婆娘。
想到婆娘不知死活,他走出房门,站在院门口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