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忽勒古这一句出口,戚玉霜心中就咯噔一下沉了下来,暗道一声:不好!
卢辞其人,性如烈火,最是骄傲自负,更何况戚家和卢辞之间还有这样的恩怨!对他来说,这样的话语,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最高级别的挑衅了。
完了完了,戚玉霜伏在不远处的山梁上,忧伤地拔着地上的草叶。
这不就中了对面的激将法了吗?
卢辞这人过了这么些年,怎么本事没见长,脾气倒是见长了。
想到这里,戚玉霜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人的影子。
她眯着眼睛左看右看,却没有在城楼上寻找到周显的身影。
镇北关城楼之上杏黄旗飘扬,明黄色的伞盖下只有皇帝的身影,身边站立着汪合等将领与臣子。
周显去哪里了?
难道刚才给他传信让他联系卢辞,周显没有看到吗?
……
此时的周显,正在艰难地一边走,一边等着腿脚不利索的郑老尚书。
郑弘年纪大了,上不得马,赶起路来可谓是三步一瘸,五步一拐,那叫一个步履维艰。
周显一向懂礼,对老臣更是尊重有加,不好说什么,只能陪着郑老尚书一步一蹭地往城门口走去。
好不容易快到城门口了,周显刚想去寻找卢辞,忽见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引着数千兵士,向城外疾驰而去。
马上坐着的人,一身素银盔甲,手中提着一杆银杆素缨枪,正是卢辞。
郑弘高声道:“卢将军,且慢!”
卢辞没有转头,隔空遥遥一抱拳,“郑大人,待卢某斩忽勒古首级回城,再与大人见礼!”
不待话音落下,他已经一催战马,枣红色的骏马如同离弦的利箭,向城外的犬戎大军疾射而去!
这副急匆匆的样子,让周显忍不住微微皱起眉头。
郑弘也产生了一丝担忧:卢辞掌管一方军队,早已磨炼得沉稳有加,是什么人、什么事情,竟让如今的他如此失态?
看到卢辞的枣红马踏出城门,戚玉霜的目光紧紧地锁定了两方战局。
忽勒古见到卢辞出城,态度终于不像之前对待王奇、王百用那么轻慢。
他缓缓举起漆黑如墨的玄铁乌金大刀,那刀的材质极为厚重,看刀身挥舞时带起的劲风,至少有近百斤。可在忽勒古手中,却轻巧得如同不费吹灰之力。
他看着卢辞雪白的面庞,发出一声低沉嗡鸣的笑声:“你父亲就是我的手下败将,你也要来送死吗?”
卢辞双目血色更盛,他冷声道:“是吗?”
说罢,不待忽勒古回答,他素缨枪枪尖一抖,猛地向忽勒古刺来。
戚玉霜在山坡上已经开始念起了阿弥陀佛。
卢辞啊卢辞,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这么容易中激将法?
她解下紫檀弓,在箭筒里摸了摸。
她的箭筒里,一般常备两种箭。一种是普通的铁头木箭,一种是特制的破甲箭。铁头木箭胜在可以量产,数量大,箭轻速高,随便拿出来射也不心疼。
破甲箭则是带有一种特制的箭镞,专门用来对付犬戎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黑藤甲。紫檀弓是她以前用着最趁手的硬弓,拉开有三石之力,配合破甲箭,一箭就能射穿犬戎人的甲胄。
她缓缓拉开紫檀弓,搭上一支破甲箭。
卢辞这个阵势,看样子要输。
战场上,卢辞的素缨枪已经几次被忽勒古震得几欲脱手而飞。忽勒古天生力大无穷,一招一式,都走得力大刀沉的路数。俗话说,一力降十会,卢辞枪法精妙,却无论如何也近不了忽勒古的身。几十回合走下来,卢辞明显双手已经有点脱力。
戚玉霜闭上左眼,用右眼死死盯住忽勒古,紫檀弓拉如满月,破甲箭已然搭在弦上。
没有空门。
忽勒古不愧是犬戎第一名将,尽管面前的敌人只有卢辞一个,玄铁乌金刀却依然将周身所有空门护得密不透风,绝不留给其他人半分空当。
相反,对面的卢辞此刻已经落入下风。
戚玉霜心中微微焦急,右手握住的破甲箭似乎也感受到她的心情,在在弦上嗡嗡地震动。
忽然,她看到忽勒古举刀格挡,左肩露出一个破绽。
机会转瞬即逝,戚玉霜右手猛然发力,破甲箭就要直飞而出。
卢辞也发现了这个空档,挺枪直刺忽勒古左肩。
不对!
戚玉霜右手骤然停止,这是诱敌之计,忽勒古是故意露出的破绽!
然而此时已然无法提醒卢辞。卢辞枪尖被忽勒古大刀荡开,忽勒古的刀锋迅猛地劈向了卢辞面门。速度极快,一般人根本无处躲避!
卢辞却不惊慌,身体向后一仰,腰也向后弯折,几乎与马背平行,轻松地躲开了忽勒古的刀锋。
两马错镫,忽勒古的刀本来极为沉重,一刀错过刀锋,收招就需要很长的时间。但此刻,他的刀光却宛如鬼魅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横扫而来!
忽勒古根本不是“一力降十会”的粗笨刀法,玄铁乌金刀在他的手中,早已达到了如臂指使的境地。从一开始,他伪装出的力大刀沉的路数,都是诱敌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