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姑娘!余姑娘!”孙万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追。
“走走走。”戚玉霜拉着周显健步如飞。
周显顾忌着她手上的伤,不敢让她真的用力拉自己,只能亦步亦趋跟着她走。
“余姑娘,您这是要去哪啊!”孙万欲哭无泪。
“我送孩子回家。”戚玉霜脚步不停。
孙万一脸懵:“孩子?回家?孩子在哪?”
“孩子”周显:“……”
见他追得实在辛苦,戚玉霜终于大发慈悲停下来解释道:“孙大人,实在是事态紧急,不得不走啊。”
孙万哭笑不得:“余姑娘,百姓都还等着想要给您道谢呢!这四处找不到人可怎么办?”
戚玉霜后背一凛,汗毛竖立,脚底抹油:“快走快走!”
“喂喂!”孙万泪流满面,“余姑娘,犬戎不是都退兵了吗?您还着什么急呢?”
“天真!”走得快只剩一个背影的戚玉霜猛地伸出一根手指,极其挑衅地摇了摇,“这才哪到哪!”
犬戎真正的攻击,还远远没有展开!
一个追两个跑,又来到老屋前,趁着戚玉霜解踏雪缰绳的时候,孙万终于追上,一边扶着墙一边喘:“余姑娘,您刚才说的……是、是什么意思!”
戚玉霜道:“孙大人,您好好想想,临阳地处骁山防线以内,犬戎是如何突破防线过来的?”
孙万一愣。
戚玉霜把缰绳解下来,递给周显:“只有两种可能。”
“一,犬戎从羊肠小道偷渡骁山。以目前犬戎骑兵的数量来看,已是不可能了。”
“二,骁山防线已破。”
孙万愕然抬头,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骁山防线,破了?
那如同铜墙铁壁一般镇守大孟北疆数十载的骁山防线,由骁山数道天险联合而起的烽火城墙,居然会有被犬戎突破的一天?
他的内心在一霎时间充满恐惧:“为何没有通报?我们也……也没有看到烽火点燃!”
他像是想要寻求确认,看向戚玉霜身旁的周显,却看到他表情没有丝毫的意外,像是早已知道了这个结果,镇定得不像一个半大少年。
戚玉霜的表情在这一刻,突然流露出一点淡淡的哀伤。
“犬戎的速度快到这地步,想必是一夜之间,偷袭关隘,无人生还。”
在防备最为松懈的深夜偷袭,关隘中无人觉察,遭遇犬戎精锐。
那座关隘中,恐怕是尽数阵亡,没有活口。
“那我们,我们该怎么办?”孙万的喉咙干涩地滚动着。
“守!”戚玉霜斩钉截铁。
她转过身,盯着孙万的眼睛:“孙大人,我若把这座城池交给您。您,守得住吗?”
“我?”孙万瞪大眼睛。
戚玉霜淡淡道:“我要前往镇北关,向大军报知这个消息。”
犬戎大军已然翻越骁山,如果形成合围之势,那么镇北关就成了一座孤岛。
她需要马上将这个消息送到大军手中。
孙万望着她坚定的眼神,仿佛也受到了感染。
他已然见识了余姑娘仅用城中三千官军退敌的手段。即使犬戎大军再来又怎样,他们有高墙可固守,有兵士百姓可为之死战。纵然无人援助,他们也定然能够撑住!
戚玉霜露出一个微笑:“去仓库中整理寻找守城用具,绊马索、铁盾藤排、钩镰枪,老旧毁坏的筛出去,只要是能用的,清点数目,全部取出。你是一县县丞,这一点比我清楚。”
“将临阳城外所有村庄百姓移入城中,带上所有的储备粮食。如今正值冬季,百姓手中的粮食与仓库中的粮食足够支撑过这个冬天,如果有所准备,撑上三五个月不成问题。”
“擂木、滚石、火箭,用于守城的器具,在这两天内尽快准备。犬戎一击受挫,不会这么快回来。你们有足够的准备时间。”
戚玉霜远远望着东方的天空,仿佛能穿过山岭,看到镇北关巍峨雄伟的轮廓:“犬戎的主攻目标并不在此,而在——镇北关。”
孙万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镇北关,那是圣上御驾所在!
周显的手指猛地收紧。戚玉霜包住他的手背,轻轻安抚道:“不要怕,我现在就带你,回镇北关送信。”
周显默默点了点头。
一夜的时间,足够改变很多事情。他第一次看到短兵交接的战场,一直看到鲜血——既有敌人的鲜血,也有百姓的鲜血。
那是他大孟的百姓,是他未来的子民。他们在犬戎的屠刀下逃亡、奔走、反抗。
没有人保护他们,他们就站起来,用老旧的、破损的兵器,自己保护自己。
这就是他大孟的北部边疆,数十年来生生不息、顽强不屈,拒大敌于塞外的防线。
即使他在上书房天天读着圣人的遗训,听着须发皆白的太傅谆谆教导他,“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保民而王,莫之能御也”,也没有让他亲眼面对一场战争来得真切而刻骨铭心。
戚玉霜拍了拍他的肩膀。少年的身形骨肉单薄,还未长成的骨骼却像已压上了千斤之重的负荷,脊背挺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