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刚进城金铎和邱文明就下了车,看着钟华的车绝尘而去,邱文明问:“怎么在这儿下?”
金铎:“不在这儿下在那儿下?”
邱文明:“回月亮泡啊。”
金铎:“你脑袋进水了?这时候,咱前脚到月亮泡,人家后脚就打上门来了,信不?”
邱文明一梗脖子,不服气地说:“草!金铎,我怕他呀?我那十几个兄弟都不是吃素的,他们来了,就干呗。”
金铎坐在马路牙子上,茫然四顾说:“你这话我信,这帮儿兄弟都不是孬种,不过,真干起来,刀枪不长眼,伤亡难免,我不想连累兄弟们。”
邱文明:“那你啥意思?”
金铎说:“啥意思,去那儿都行,就是不能回月亮泡。”
邱文明:“你说的在理儿,月亮泡确实不能回了,那……上那儿呢?”
金铎抬头看看天说:“我早就说租套房子,你小子一天瞎几八忙,现在可好,抓瞎了吧。”
邱文明摸摸头皮上的汗水,不好意思地说:“我告诉文海,让他找房子,这小子,一天到晚除了喝酒没别的事儿,回头看我不骂他。”
金铎说:“别扯没用的,说,上那儿去?我没地儿可去,你找个地儿吧。”
邱文明耷拉着脑袋不吱声了。
这里是城乡结合部,低矮的平房,里倒歪斜的破栅栏;坑洼不平的土路,生活垃圾随处可见。
金铎催促说:“咋整?想好没?”
邱文明说:“你别急,我想想,我就不信了。”
金铎站起来说:“咱往里走走,这是路口,来往车多,让他们瞄上又是一场血战,别的不怕,就怕他们坐在车里打冷枪。”
邱文明立即警觉起来,四处张望一番说:“往里走走。”
两人背起双肩包沿着破烂的街道漫无目的走,在街边小超市买了两瓶水,边喝边走,最后走累了,在一棵大榆树下歇脚。
邱文明一拍大腿说:“有了,我和文山文海买了一个单元的公寓楼,装修好了,从没住过,咱俩去那儿?”
金铎望着远天飘浮的轻云说:“我给我妈也买了一个,我妈和我姐住着呢。开春我妈就搬平房了,她要种菜园子,楼也空着呢,不能去。”
邱文明说:“我妹妹家在郊区,一大片平房,她家开面包房,每天出货两三千个面包,往小卖店,小超市送,生意挺火,咱俩去她家?”
金铎想了想说:“不行,人太杂。”
邱文明想了想说:“我有个朋友开小旅店,也不算旅店,其实是个黑店,没有招牌,一共十几个房间,都是熟人去开房。野鸳鸯,露水夫妻,搞破协的,上半夜暴满,下半夜人就基本走光了……咱俩去那儿躲躲?”
金铎摇头说:“不行,小旅店不安全。”
邱文明皱皱眉头说:“这儿不行,那儿也不行,你说那儿行?”
金铎说:“亲戚,好朋友家都不能去,小旅店更不行,我估计唐英杰随后就撒下人马到处找咱俩了,这些地方都不安全。”
邱文明点头说:“也是,你说的对。那咋整?”
金铎说:“继续想……文明,你说你咋混的,找个地儿躲几天都找不着。”
邱文明咧咧嘴说:“地儿肯定有,你别急,我慢慢想。”
金铎和邱文明靠着树干坐着,看轻风扫起地上的尘土,看蚂蚁上树,蜜蜂沾花。
一辆三轮车从远处过来,车把上挂着一个电喇叭,电喇叭不知疲倦地循环叫卖:“豆角,辣椒,茄子,土豆喽──”一个走街窜巷的菜贩子。
邱文明一拍脑门说:“我草!――你看我这脑袋,有了,去乡下吧,我姨妈家在那儿扣大棚,种菜。”
金铎问:“他家几口人?”
邱文明说:“本来四口,我表哥在沈阳当瓦工,表弟在月亮泡帮忙呢,现在就我姨妈和姨夫老两口在家,他家在村头儿,放心吧,绝对清静。”
金铎笑着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说:“走,我肚子饿的咕咕叫了。”
邱文明姨妈家在双泉镇。
双泉镇在顺安西南25公里,沿柏油公路转过两个山脚进入一个山沟,一条小河从沟里流出,沿小河行不多远,转过一片杂树林,一片房舍映入眼帘;两边山坡上成片的白色塑料大棚;镇口耸立着一块巨大的广告牌:木耳之乡。
这就是双泉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