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访沈清,是晚饭后的傍晚时分。陪同她一起是傅雪珍,傅雪珍从省城回来,是来娘家养胎,她怀上第二胎了。
她们的突然出现,很让沈清意外。事实上,在此之前,他足有十个月没见过莫莉,傅雪珍更是一年多没见过了。不知道她们此来,有什么重要事情。
因此沈清跑到楼梯间看见她们走上楼来,一时有点发楞。
“怎么了?不欢迎啊?不欢迎我也要来。”莫莉站到门口说。
“没,怎么会呢,快请进吧。”沈清赶紧把她们让进房间。
房间里只有一把椅子,沈清正想去别的房间搬两把椅子进来,却见莫莉和傅雪珍已经毫不客气,一屁股坐到他床沿上了。
“你一个人关在屋里干吗?”傅雪珍环顾室内说。
因为天气冷,沈清就去把电热器拿过来打开,给屋里烘暖。傅雪珍一双手就伸到电热器上边烤火,莫莉却脱了鞋子,钻进被窝里,说:“还是被窝里最暖和。”她到了沈清这里,永远是跟到了自己家里一样。
沈清因为跟傅雪珍见面最少,所以现在自然跟她多聊几句。“雪珍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不知道。”
“回来一个多月了,去林月容那儿玩了几天,到莫莉家玩了几天,还在我哥家呆了几天。说是回来了,其实没怎么在家落脚。”傅雪珍说。
“都当妈的人了,还是这么爱贪玩。”沈清说。“你家小孙还好吗?他没回来?”傅雪珍丈夫姓孙。
“他哪回得来。他是单位主管,管着大大小小好多事,根本没人能顶替他。”傅雪珍每次一说起丈夫,脸上就神采飞扬,很显然,她的丈夫就是她一生的骄傲。“他倒是跟我说,让你去省城玩呢。”
“行,等有时间,我一定去看他。”沈清说。
两人聊着,却见莫莉已经半躺在床头,闭着眼,似乎熟睡的样子。“莫……”沈清正想喊醒她,跟她说话。傅雪珍却阻止他说:“别叫她,让她睡会儿。她累。”
“她累?她怎么累了?”沈清好奇问。
“她心累。”傅雪珍附身上去,抓住被子往上拉,把莫莉盖严实些。
沈清没说话了,觉得那可能是莫莉的隐私,似乎不方便打听。
“你别看莫莉脸面上开开心心、嘻嘻哈哈的,她心里苦得很呢。她哥的事你听说了吗?判决下来了,三年有期。判决一到那天,嫂嫂就跑回娘家去了。为哥哥的事,伯母这两年老了好多,头发全白了。莫莉心疼伯母,可是又毫无办法。”
沈清抬头打量一下莫莉的脸,那张脸还是那么美丽,那么灿烂,确实看不出什么难过的痕迹。想象不出难过的表情贴在这样一张脸上是什么样子,就仿佛星星出现在白昼的天空,很不相称一样。
“莫莉是真可怜。她要是家境好一点、身体没病,肯定读完大学,说不定如今也在哪个办公室舒舒服服坐着呢。哪轮到姓王的在她面前趾高气扬,穷得洗个澡都要等下雨的人,到底神气什么呀。”傅雪珍的语气仿佛她自己饱受了恶丈夫凌辱似的,她是实实在在的心痛莫莉。
“你就把王少群说得那么不堪了,那莫莉怎么又嫁给他?”沈清说。
“你不信?你还不相信?莫莉的事情,我会胡乱说么?其实呢,结婚之前他们感情还是挺好。那时候,王少群追求莫莉有多凶,成天守在莫莉宿舍撵都撵不走,莫莉是被他的痴情给感动的。谁知那就是一头没有良心的畜生,一结了婚就全变了。莫莉下岗后,他多可笑啊,给莫莉找来好多高中课本,要求莫莉复习功课,提高文化修养以便再找工作。什么提高文化修养,就是嫌莫莉学历低。最可恨的是,还嫌莫莉身体有病。”
“莫莉有病,他难道婚前不知道吗?”
“知道的,莫莉早告诉过他的。结婚之前,莫莉特地跟他讲清楚,她这病可能影响怀孕,搞不好一辈子没小孩,要王少群想清楚,还得跟他家里人讲清楚。王少群信誓旦旦,说不介意这一点,有没有小孩子没关系的。还说父母那边也不用担心,都听他的,他完全做得了主。说得比唱的还好听。可结婚后呢?狗屁,全变了。他乡下老娘整天唠叨这件事,在村里跟每个人都说,媳妇这也不好,那也不好。生不了孩子不说,还干不了重活,没工作吃现成饭,还要她儿子整天皇母娘娘的侍候着。莫莉算个知书达理的人了,可跟她婆婆还是忍不住吵了几回嘴。”
“乡下人那种传宗接代的思想,确实挺难应付的。”沈清说。
“他乡下家里人说说倒也罢了,最可恨,到后来,他们夫妻一有争执,王少群总拿莫莉不生孩子说事,完全忘掉了婚前对莫莉的承诺,气得莫莉哭都哭不出来。我跟你说,你又不信。他们一年中有六个月就是在吵架,有时候一开冷战,互不理睬能拖两三个月。你说身在这样的家庭还有一点点意思么?”
“怎么会这样?莫莉是怎么看上他的?”沈清终于有点相信了,那些事实傅雪珍总归是编不出来。
“噢,你是不知道啊,沈清,你真的不知道,莫莉心里藏着多少苦。莫莉其实很后悔,她自己跟我说过,说她结婚太早了,太匆忙了。”傅雪珍回头望一眼莫莉说:“我早说过王少群跟她不合适的,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