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小时长途汽车的颠簸以后,沈清回到了阔别两年的家乡小镇,走进了医疗站的家里面。
离别两年,沈清感觉到外面的世界变化特别快速,小镇上的变化也很巨大,但是自己家里的变化并不显著。
他们家还居住在十字街那座老旧的公房里,还是那么点儿空间,还是那点简陋家具,还是那点简单布局。他走进屋里的时候,父亲不在家,还在单位忙工作。父亲已经调升到本镇学区担任管理干部,职权大了一些,应酬多了一些,也更骄傲一些了。
家里只有母亲,还有妹妹沈依灵和最小弟弟沈昭。母亲把儿子当成远来的贵客,很客气的给儿子倒了一杯热茶。沈依灵和沈昭的穿着还是那么陈旧,对一年只回家一两次的哥哥充满好奇,一起围上来,跟哥哥说话。
沈依灵已经十四岁,很快要长成大姑娘,她跟哥哥很少相处,兄妹两人显得非常陌生,仿佛都是来自不同的家庭,根本没有血缘关联。十岁的沈昭跟哥哥要亲热一些,毕竟沈昭小时候,哥哥带过他很长时间。
妹妹和弟弟争着告诉哥哥,家里有了什么变化,镇子上有了什么变化。“你知道吗?镇上又开了一家照相馆了。”弟弟说。
“是吗?那一会儿,我们一起去照一张相吧。”沈清说。
“好啊。可是你有钱吗?”妹妹说。
“有的。”沈清压低声音说:“学校还退还我一点学杂费,千万别告诉爸爸。”
“好的,我们不告诉他,一会儿我们上街去买好吃的。”妹妹、弟弟同声说。
大家正说得开心,沈昭突然望着门外说:“哥哥,外面有个人。”沈清抬眼望出门外,一看竟是林月容,她站在门口,抻直了脖子往屋里瞅,显然是来找沈清。
沈清没有来得及通知林月容,他回来的具体时间。林月容怎么如此快知道沈清到家的,不得而知,但她一定是每天非常关注着,沈清回家来的信息,要不然,不会这么消息灵通的。
沈清立即扔下手里茶杯,冲出屋去,与林月容相见。
当他站到林月容面前时,林月容身上,一种从未有过的特别气息扑面而来,那是一个已经十七岁女孩的旺盛青春,是雌激素的浓烈芬芳。这个突然十七岁的女孩,变化真的很大很大。她的身材更加健硕了,准确点说,是更加丰满了,浑圆粗实的大腿,被尼龙绸料裤子紧裹,她的面容朝气蓬勃,她的眉眼碧波流转。她不是“仙子”,也是“女神”。
她的个子也更高了,穿上高跟鞋,还高了沈清半个眉眼。她的衣着并不华贵,但给人早晨空气般的清新舒畅,不由人不凛然振奋。
就在那一刻,沈清被她的美丽击得魂飞魄散,在她的美颜里形骸俱焚。假如她是一团火,他甘心化成一只蛾;假如她是一片锯,他宁愿变作一棵树;假如她是一柄剑,他甘愿当那磨剑石……。
这个刚刚初中毕业的女孩,胆子也不小,她一点不介意街坊异样的眼神,公然跑到沈清家门口,来见沈清。弄得沈清倒有些惴惴不安,生怕被父亲撞见。
“我算着日子,你今天也该到家了。”言下之意,她每天想着沈清。她的言语永远是这样真诚坦白,不加掩饰。
“我正在想着,怎么去找你呢,莫莉在家吗?”沈清不敢一直盯着她的脸,又不知视线该停在哪里好。两年来,跟他们交往生疏,他似乎比从前更加腼腆了。
“她不在,刚刚三天前回来过,已经走了。她要上班,下一轮休假可能得等一个月。”
“你呢?放假在家干吗?”沈清终于意识到,此时此刻,应该多关注她本人,而不是老谈着另一个女人。
身边不停有街坊邻里来来去去,认识不认识的都要朝他们多望一眼,仿佛他们是广场上的艺术景观。林月容的美貌如此引人注意,倒也可以理解。
“先不和你说,晚饭后我再来找你。”林月容抛个顽皮的媚眼,转身走了。沈清一直望着她消失在街角。
离开小镇两年,变化的不只是人,还有小镇的风貌。最大的变化当然是新建起许多崭新漂亮的钢筋混泥土楼房。新建的房屋不断朝着小镇四周扩散,小镇的面积越扩越宽广,街道从这一头到那一头变得越来越遥远。沈清第一次跟莫莉相遇的供销商店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高达八层的庞然大物“供销大厦”。
街道上已经铺上了水泥路面,再不会睛天尘灰飞扬、雨天就泥泞不堪。不过老街的街道并未增宽,而商铺和摊贩则更多更密集,道路堵塞得简直没法过人。
到下午吃晚饭的时候,父亲沈学良才回到家来。母亲特意买了一只鸡,带有给儿子接风洗尘之意。一家人围着饭桌,倒也颇有家庭温馨。不过,父亲母亲都很少说话,气氛有点冷清,跟当初送儿子去学校时那顿开心饮酒的宴席,已是大相径庭,
父亲跟沈清似乎也变得无话可聊,两年来,父子俩书信往来,那么多话仿佛都在信上说完了;或者是,父亲只善于书信交流,一离开书信,他又恢复他少言寡语的本性。
沈清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得父亲不开心,是不是不欢迎他回来?可他特意请示过父亲,父亲明明是鼓励他回来的。
他也无心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