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闲来无事,是备好在阁中小憩,想着磨蹭磨蹭便能混过去了。正当我括好了手,微微眯起眼准备闭目养神是,略微瞧见一身影从前处飘进来。我一急自然而然就睁了眼,所见甚好是孟相止,也不会去斥责我,便安了心,欲度再去睡去。
“薛姑娘打早的就昏昏欲睡,是昨夜没睡稳当么?”被她的声音清泠,如刚入秋的爽快,听她说话便也是件极其美的事,我愣了一晌便也清醒了,缓缓扶起身来坐好。依稀记得我号了一嘴,带着几分慵懒的神色,“总觉着睡不够。”
“好了,先醒醒神,我要同你说正事呢。”她从前边绕到我身后来,伸手捏了捏我的双肩,使了不少劲捏得我嗷嗷叫。“停停停……”待到我连连叹了三声她才心满意足停手。
“这下怕是清醒了。”她满心得意的拍了拍手,凑得我近些了说,“还记得来画院前我同你说的事么?”。我轻巧地“嗯”了一声,也不知她说的是哪件,这已然过了许久,我都不太能记得请了。
“央求你多劝应先生的,日后作画还是照院首大人教导的那般好。”她向我做了瘪嘴的脸色,“院首大人前日在庭院里骂骂咧咧了许久,说应先生宴上做的画是交不了差的。”
这……我竟未曾想过,他的画也有交不了差事的一日。那日我是有瞧了几眼画,但都是一扫而过的,没静心去想,那时只觉着他勾的几笔有些草率,只是粗粗的带过去了,而后便也没多留意,心思都掏空在吃食上了。对于孟相止方才所说我是赞许的,便一口答应了。换做是平日里暗自画些新奇的,不会交由旁人去看,还能随心所欲些,这番大场面的东西是要交由上头的人去把玩的。况且他还需找着缝子要将画作献给圣上的,必要学着些投其所好,总是这般自我行事可不行。
我这番一道想着怎么劝他,忽而想到他那轴被我踩脏的画,做的是赵婕妤。那轴便是中规中矩摹的,叫人看了也不觉着突兀,女子的体态也是极其娇美的。若是能学着再摹一卷,或是在那团污印上添些什么盖住,便能成佳作,日后以此献给陛下,必能得到赏赐和看重,那时再抒发己见,不就能得志了么。
我说做就做,碎步移到那阁前,从卷堆里搜罗出那卷来,复又展开来,再度又品赏了几眼,才满心欢喜收紧抱在怀中。原是准备去寻他的,再脚迈出门槛的那一刻我又有些迟疑了。从他这许多日看来,是从未做过一副这般样貌的画的,他似是不太中意,还有那日他自顾自生怒将画作置于地,该当事不满意的。我若这番去同他说了,他会铁了心去撵我走么。或是说我多管闲事,他的画作怎能由我这辈不懂画的人去评头论足,必然是浑身的排斥。
我便成了恶人,日后再也得不着好眼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