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祗一怔。
耳边一瞬间响起轰鸣声。
似乎一切都变成了慢动作,他看着别人说话,却听不到声音,只见嘴唇一张一合。
他看着他们慌乱,看着他们面色苍白。
他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良久,他眼底的汹涌暗潮平息,低垂下头,唇边漾开浅笑。
“傅息,你开什么玩笑呢。”
傅息沉默。
傅祗唇边的笑越扩越大:“哈哈,你说什么呢。我正在找胭胭呢,她一个人肯定很怕。”
他笑着,肩膀夸张地耸着:“我啊,要带她回家呢。”
傅息嗓音哑哑:“傅祗,你清醒一点。”
“我很清醒啊?”傅祗反问,“我哪里不清醒?你说岚湖里有尸体,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和胭胭有什么关系?”
“我要去找胭胭了,挂了。”
傅息心里明白傅祗这是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说实话,他知道这个消息时心也狠狠地颤了一下。
“好,我赶去岚湖具体察看。”
傅祗挂了电话,捏着手机,还是笑着。
“你说,”他问旁边的人,“傅息他是不是疯了?湖中女尸,关胭胭什么事呢。”
旁人见他虽然笑着,但是眼底阴翳,浓密的眼睫遮住一切情绪,让人窥不见半分他的想法。
大少疯了?
依他看,这二少,才有点疯魔的迹象。
傅祗看着窗外,一点点可疑的痕迹都不放过,边看,他边喃喃自语:“湖中女尸,关胭胭什么事呢。关胭胭什么事呢。胭胭一个人,胭胭在等我接她回家。”
一车人都是静默,惟有他的声音清晰无比。
“诶!你们快看!”
司机却突然出声。
“前面的树林,那几棵树,怎么倒了?”
傅祗瞬间扭头,匆匆扫过几眼被压倒的树木,他解开安全带跳下车。
“走!”
一声令下,一车人整装待发,训练有素地潜行。
树木显然是被重物压倒的,前面的积雪上还有车辙印。
越往前走,被压倒的树木就越多。
有人嘟囔着:“就像开着车撞倒的……”
一边嘟囔,他一边拨开枯草枯藤。
却突然撞到了前面的人。
“怎么不走了?”
他抬眼,只见四周的树木皆被压倒,一辆白色面包车,正停在那里。
……
澜庭曾颇前卫的给练习生们上过防身术课。
宋胭别的没记住,就记住了教练说的一句话。
他说:“人的脖颈很脆弱,电视里演的那些一掌把人劈晕的招式,现实里,只要你愿意,并且掌握好技术,哪怕是你们这样的手无缚鸡之力的练习生,也可以做到。”
几乎没怎么认真听课的宋胭别的没记住,劈人后颈这一招倒是学了个熟练。
她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比起刚才那个被色迷了眼的光头,要不好对付许多。
所以一开始,她就没想着要靠蛮力取胜。
巧劲,她的所有优势,都在于巧劲。
看似,她的刀刃是冲着男人的面门而去。实际上,她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使他露出脖颈!
手腕一抖,军刀在宋胭手里被囫囵掉了个个儿,尖利的刀刃被捏在宋胭手里,旧伤摞新伤,掌心的伤口再次崩开,血溅到男人脸上,也溅到宋胭脸上。
宋胭咬牙,几乎把浑身的力气都聚在了刀背上。
刀背朝着男人的侧颈狠狠一劈!
宋胭使的力气颇大,一击之后,她的手腕都泛起酸软。
男人瞪大眼,呐呐:“你……”
他的话没说完。
眼前一黑,他软软倒地。
宋胭,成功了。
宋胭接住他倒下的身子,尽量把动静变小。
谁料她太过高估自己,她早已没什么力气,这一下动作,反倒把她也带着倒地。
动作牵扯到肩头的伤,涌出钻心的疼来。
宋胭拧着眉,硬生生把痛呼咽回肚子里。
男人的刀还嵌在宋胭肩头,血顺着刀刃流下,滴滴答答落满裙角。
咬紧牙关,宋胭一狠心,一手捂嘴一手握刀,狠狠闭眼,她看向别处。
心里念叨着傅祗的名字,手下使力,刀刃脱离肩头,皮肉反转,血液瞬间涌出更多。
宋胭眼眶一热,眼泪几乎是瞬间就掉了下来。
真疼啊。
草草处理了伤口,她拾起自己新得的两把刀,揣在怀里。
外面,至少还有一个人。
她还有场硬仗要打。
她不能等傅祗了,她等不起傅祗了。
那么多人在等她回家,傅祗、宋时、乔澜、宋正桉、乔棉、眉玫、尹杨、暖暖、果冻……那么多人,那么多记得名字的不记得名字的,都在等她回家。
她要活着。
好好活着。
站在门前,她深呼吸,眼泪还在流,她的妆一定花了。
活着,说起来容易。
真正经历过生死的人,才知道生命得来不易。
站在侧面,转动门把,门缓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