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凤姐这边,因惜春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挑明了荣国府要吞了宁国府,再加上惜春那一顿冷嘲热讽,任是凤姐脸皮再厚也有点挂不住了,又坐了一回儿也说身上乏累便去了。
因贪近路,凤姐带着丫鬟并未从前门走,而是想从会芳园绕道后头出宁国府,再由荣国府西北角门进去。
这样一来路程要近了一倍有余,不过要穿过一排下人们住的廊庑。
刚到西廊,凤姐眼尖,却见一个身影颇为熟悉的小厮正在那里同别人说话,定睛一看,果然是贾琏的小厮昭儿,便喊道:“昭儿!你过来!”
昭儿正在那里不知吹嘘着什么起劲,猛一听是凤姐的声音,唬得身上一哆嗦,可又走不脱了,只得硬着头皮过去打千儿:“请奶奶安!”
凤姐见了昭儿这副模样便起了疑心,骂道:
“你小子怎么回来了?是跟着二爷一起回来的,还是你二爷打发你回来送信的?
既然回来了,怎么不去府里说话,又在这里嚼什么蛆!”
昭儿只能说到:“回奶奶话,是今儿一早同二爷一起回来的。”
“你二爷呢!”凤姐听了这话忙问道。
“这……这……”昭儿哪里敢说琏二爷一回来就往多姑娘这里来报道了?
“小贼皮子,我问你话你含糊什么?给我掌嘴!”凤姐杏目圆睁喝道。
“奶奶饶命,奶奶饶命!二爷因听奶奶不在家里,便……便来这里串门子了,小的只是陪着来……”
凤姐听了便知有蹊跷,冷笑道:
“串门子?你二爷往这里串什么门子?若不打你,只怕你不肯老实!”
昭儿本就知道凤姐狠辣,早吓得哆嗦:
“二奶奶饶命,不干我的事,不过是二爷让我在门口看着点……”
“你二爷到底往哪里去了!”凤姐喝道。
“是,二爷就在那院里,同多姑娘在一处呢。”
昭儿小心翼翼的往一旁院子里看了一眼。
凤姐听了一股子醋意涌上心头,强压着问道:
“哪里来的多姑娘少姑娘的?是怎么勾搭上的!你都给我说来!
若是敢有半个字胡说,看我不拿剪子铰了你舌头!”
“是,是,奴才不敢跟二奶奶撒谎,是前些日子琏二爷在瑞大爷开的酒馆里吃酒,因多姑娘也在里头帮厨,琏二爷便有几分意思,又有瑞大爷说和,才到一起的……”
又是贾瑞!
方才便因为贾瑞无缘无故被惜春给喷了一顿,这会子又听到这个名字!
凤姐不由得要喷火,批头就给了昭儿一个嘴巴:
“瑞大爷,瑞大爷!他是你哪门子大爷!这些个下作玩意!今日就闹个没脸!”
说着便进了多浑虫家院子。
来到窗根前,却听得里头有人娇笑道:
“我的好二爷,你这大老远的赶回来不先回家里同你正经老婆亲热,到往我这边跑,倒是像我勾引着你一般,是我的不是了。”
又听贾琏的声音也笑道:
“好人儿,我在外头也只想着你,回来自然要先看你了,那黄脸婆醋坛子有什么好想的?连给你提鞋都不配呢!”
多姑娘又是一阵娇笑:“我哪儿有那福气?二爷别浑说,若是让你那媳妇知道了,还不得打死我么?”
贾琏道:“她敢!那醋腌的老婆,自己没能耐生养,又管我管得严,嫁过来才二年就将我屋里的人都寻了不是打发了,虽在外头说把平儿给了我,却几个月不让我沾一回,又不让我在外头偷腥,只能她同别人说说笑笑?”
多姑娘笑道:“二爷消消气,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你这样倒像是我有意挑拨了。”
贾琏道:“与你又什么相干?哪天惹得我急了,看我不打她个稀烂,再一纸休书打发她回娘家才清净了呢!”
凤姐哪里还听得下去,推门闯入指着床上赤条条的二人骂道:
“好娼妇!你偷主子汉子,还挑唆这主子休了老婆?今日让我撞见了,你还怎么说?”
床上二人都傻了,谁想到好好的凤姐竟然就冲进来了?
多姑娘忙扯过杯子想要遮盖遮盖,凤姐哪里肯依,便上去拉扯:
“你这不要脸的下作娼妇,如今又遮盖给谁看?
我就让你这般样子游街去,让人都看看你个烂婊子是怎么勾引主子的!”
贾琏乘机忙爬起来胡乱将衣服往身上套。
多姑娘本就理亏,又忌惮凤姐的主子身份,哪里敢反抗,只死死揪着被子不放。
凤姐见扯不脱,又去拉多姑娘的头发,抓她的脸。
多姑娘吃痛,哭到:“琏二爷,方才你说得那般厉害,原来不过是嘴上的功夫,如今奴家这般被打,你只看着!”
贾琏好歹穿了衣服,听了这话也觉得自己太软弱了些,便来拉凤姐:
“有什么大事你要这般闹,你闹得再大声点,让全府里人都知道才好看呢!”
凤姐正在气头上,哪里肯放手,被贾琏拉住了便又同贾琏撕扯起来:
“你方才不是说要休了我吗?你只把休书写来,我成全了你们这群狗男女,咱们往老太太跟前说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