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五四年四月八日
星岛中心站是一座典型的地下城市。在难民们刚刚涌入地铁的时候,车站第一层的广阔空间以及搭乘二号线、三号线的两个下层都挤满了人,甚至连停止运行的扶梯上都能睡人。车站里的自动贩售机以及连锁超市早就被洗劫一空,人们为了争夺一席之地而拳脚相向。以往地铁工作人员的休息室成为了“豪宅”,往往是最能打的人或者在这帮难民中最有权势的人才足以享受。靠近墙壁或者柱子的铺位价格高,哪里都挨不上的铺位价格低。不幸遇害的人的尸体被抛弃在了隧道里,那些争斗不过别人的软弱的人或身体有疾的人也被排挤到隧道里和尸体为伴。
停放着列车车厢的隧道尽头也不再是普通公民的“禁地”,能够找到这里并睡在车厢硬邦邦的长椅上也算是幸运。南旸共和国的前总统,阿托克·桑的父亲托帕·桑在来到地下后颁布的第一项政令就是给地铁站内划分居住区,必须留有足够宽敞的通道,而且洗手间里不能住人,这被证明是在地下建立秩序的关键一步。今天的星岛中心站已经比当时宽敞多了,毕竟死去的人越来越多,而出生的人越来越少。仿佛这座车站吐出了所有多余的东西,将生活在它体内的物种数量控制到了一个令它舒适的水平。谁都没有在意的是,装饰星岛中心站天花板的不能发光的无数星型吊坠一直存在于那里,三十年来没有一颗吊坠坠落到地板上。这些虚假的星星在注视着,也在无声地嘲讽着共和国地铁居民的麻木与没落。
无论共和国的地下居民是喜爱这座车站还是厌恶这座车站,它都是南旸共和国政权残存的核心之一,它抵御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威胁与阴暗,连同包裹这座车站的大地一同承载着夏湾市最繁华的地区,承载着范·威特劳集团被暗云笼罩的傀儡之心。
在星岛中心站看不到老弱病残,这些在战斗中会成为累赘的人被安排到了更加靠里,也更加安全的地铁站中去了。帕斯卡看到年轻人们正在星岛中心站来来往往,为接下来的军事行动做准备。帕斯卡并不承认他们都心怀热情,他们只是作为受到威胁的共和国的一员为了生存而不得不劳作、战斗罢了。帕斯卡回想起了曾经那些和蔼、开朗的女人们和友善、健壮的男人们。如今,将面包奉为圭臬的人们只有冷淡和轻蔑。
穿过来来往往的人群,金风卫的队伍来到了车站一层。在路过一根立柱时,浦河信繁被靠在柱子上的一个蓬头垢面的家伙伸腿绊了一下。
“哎呦,本想绊倒帕斯卡那个老家伙来着。这个代其受过的人是谁?哦!原来是那个‘苦难大师’浦河啊。”倚靠柱子的乞丐模样的人以挖苦的口吻说。
浦河信繁只是往前踉跄了一下,他凭借着自己手中上了保险的步枪往地上一撑恢复了平衡,在整个过程中,浦河连哼都没哼一下,这显然让使坏的那个男人心里有些不爽。
“朴方永,在今天,全共和国只有你还想着给自己人使坏。”明蕗说。
这个名叫朴方永的乞丐年纪只有二十九岁,却因为双腿残疾既无法战斗也无法劳动。他平时表现出顽劣态度让他在共和国出了名,明氏姐妹也认识他。
“你说的话可一点儿也不严谨,搞不好你已经被共荣集团给收买了。”朴方永说。
“不要诬赖金风卫的队员。共和国的法律不允许我用私刑揍你,但并没有禁止我没收你的那些‘宝贝’。”元日允队长为明蕗出头,他的话让朴方永脸上得意的笑容消失了。
“我们走吧,刚才那一下算不了什么,就算我跌倒在了地上又有何妨。”浦河说。
“没错,只要不搭理这个家伙,他的乐趣就会少一大半。”金希雅说。
帕斯卡点了点头对大家的看法表示肯定,他其实也不明白这个朴方永刚才为什么说要绊倒自己:“恐怕是朴方永也想知道我的真名吧,前一阵子他还问我来着。因为没有得到真相而怀恨在心?这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儿。以后见到他还是绕着走吧。”
在地铁世界做乞丐是十分不易的,毕竟所有人都吃不饱,更何况朴方永的性格和行为也无法博得别人的同情,反而会让人心生厌恶,他面前摆放的那只缺了一块的塑料碗也始终是空的。
朴方永不在乎没人施舍给他钱或一块干蘑菇,他反而很享受自己在地铁什么活计都不用做的自在生活,而且他对地铁里人人都很贫穷落魄这一现状感到开心。他的自负也来源于此,在地下,他也不必去嫉妒那些比自己更有才华的人。元日允固然比他有能耐,但在朴方永看来,金风卫队长就是下一秒可能惨死的可怜虫。既然乞讨无法维生,朴方永自然还有别的办法让自己继续作为“星岛中心站的害虫”存活下去——倒卖大决战前出版发行的时尚杂志或色情杂志。元日允刚才提到的“宝贝”正是朴方永破烂大衣里面揣着的几本杂志。
直至出版于三十年前的那些时尚杂志在共和国车站里广泛流通起来后,席不暇暖的特遣队员才发现了它们的存在以及这些杂志在地铁站内很受追捧的事实。时尚杂志上那些穿着帅气、华丽或性感服装的男男女女不仅为地铁居民描绘了曾经那个追求时尚与魅力的和平年代人们生活方式的某个方面,更是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