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天色昏暗,一时分不清白天黑夜。
身上的被子又薄又旧,虽然干净却半点不保暖,冻得人直哆嗦。
她吸了口气,被冷空气呛得直咳嗽,喉咙扯得生疼。
肺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每呼吸一口气都闷得难受。
这具身体的虚弱程度,超出了她的预期。
商取苦笑,她这招,也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了。
只是那个情况,也没别的路可走。
屋外响起匆忙的脚步声,门被推开一条缝,原身唯一的小宫女茯苓侧身走进来。
她端着炭盆,小心翼翼合上门,生怕再漏一点冷气进屋子里。
见商取小脸泛起病态的潮红,赶紧将炭盆摆在床边。
“殿下,快取取暖。”
炭盆放下时炭灰很大,不是宫中贵人常用的银丝碳,甚至连普通的木炭也不是,应该是茯苓从外头捡的树枝烧透了端进来的。
商取捂着嘴咳嗽两声,茯苓赶忙去一旁倒水,试了试水温递给她,眼底满是心疼。
“殿下,喝口水润润嗓。”
“别忙了,坐下暖暖手。”商取看着她手背上触目惊心的冻疮,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茯苓有些犹豫,“可是……衣服还没洗完,今天洗不完嬷嬷会打人的。”
她说的不是她们两个的衣服,而是整个寒凝殿下人的衣服。
仗着原身和茯苓怯弱好欺负,将所有杂事都交给茯苓干。
有时原身看不下去帮忙,还会被阴阳怪气取笑奚落。
商取皱紧了眉头,“听我的。”
茯苓第一次见她如此强硬的态度,惴惴不安的应了坐下。
屁股刚挨着垫子,门外响起砰砰砰的敲门声,尖锐刻薄的嗓音传进来。
“茯苓!死丫头就知道躲懒,还不赶紧出来把衣裳洗了,等着我一把老骨头干活伺候你吗?小贱蹄子,也不想想你配不配!”
茯苓脸刷一下白了,眼底是深深的恐惧,“殿下?”
商取慢条斯理喝了口水,从容自若。
她放下杯子道:“让她进来。”
茯苓小跑过去开门,刚打开一条缝就让人推搡了一下肩膀,险些跌倒。
看到屋里的炭盆,为首长像尖酸刻薄的老婆子眼睛一竖,气不打一出来。
“好啊,死丫头,还敢偷我们的柴火!”
茯苓小声反驳,“寒凝殿的东西都是殿下的!”
“死丫头嘴硬了,看我不撕了你的嘴……啊!”
老婆子冷笑一声,上手就要掐茯苓的胳膊,忽然脚边一个瓷杯在脚边碎裂,溅起的碎片划破脚腕。
她怒气冲冲扭过头,却撞进一双如幽深寒潭的眸子,像开了刃的剑,锋利而冰冷。
被这样一双眸子盯着,她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鸡,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商取拢了拢披风,视线落在黑色的毛领上时顿了顿,随后站起身走到门口。
啪——
抬手给了那老婆子一巴掌。
“本宫倒是不知,寒凝殿什么时候轮到你这老奴做主了?竟当着本宫的面喊打喊杀,好大的威风!”
虽说原身体虚,但她这巴掌用了十成的力,够她喝一壶的。
只见那老婆子的脸像发面馒头似的肿起来,眼珠子都红了。
“你……”
商取反手又是一巴掌,“聒噪!”
老婆子气疯了,被一个不受宠的病秧子如此折辱,她一张老脸以后是没法见人了!
她尖声道:“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他们俩抓起来!”
她身后的宫女太监面面相觑,犹犹豫豫不敢上前。
说到底他们只是奴才,三公主再不受宠那也是皇室血脉,对皇权的天生畏惧让他们忍不住退缩。
老婆子眼中闪过一丝怨毒,“怕什么,出了事我担着!”
一个不受宠的病秧子公主而已,就算哪天死在宫里,也不会有人在乎的。
何况,她背后还有那位主子。
商取嗤笑一声,拍拍挡在她身前害怕到瑟瑟发抖的茯苓,冷冷瞥向那几人。
“不想死就滚远点。”
那几人打了个哆嗦,默默退后。
商取从袖中抽出匕首,雪白的刃划过幽蓝的寒芒,她走向那老婆子。
也许是她的眼神太冷冰,老婆子两股战战,没忍住退后半步,一下没踩稳跌坐在地。
商取蹲下,刀锋抵在老婆子脖子上,稍微一碰便是一条长长的血痕。
“你猜,本宫若是杀了你,会不会有人让本宫赔命?”
她眯着眼睛,嘴角微微上扬,眼里没有丝毫情感波动。
“不对……不对!你不是三公主!”
老婆子眼睛直愣愣的,脸颊红肿发髻散乱,活像个疯婆子。
忽然,一股尿骚味闯进鼻尖。
商取起身退后好几步,皱着眉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个疯婆子拖下去!”
她话音落下,进来两个脸生的小太监,低着头一言不发将老婆子给拖出去,其他人也作鸟兽散。
商取松懈下来,看了眼有些沉默的茯苓,没有解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