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六皇子!”
史一航从后面跟了上来,瞥见飞絮盯着宇文珀出神,生怕她冲撞了皇子,脚步稍抬挡在她面前,阻隔了她的视线。
因殷周律法明文:凡皆殷周男子,加冠前须得入军营一年,皇子与庶民无异。
史一航与宇文珀同龄,当初又同在一营,是以,他二人之间很是熟识,相互见礼并不客套生疏。
宇文珀稍稍缓和了脸色,与史一航回了声好,这才低眸看向江灵溪,眼睛里带着和善的笑意,问道:“可以继续走了吧?”
“殿下已送我到了这里,等下我会与飞絮姐姐一起回去,殿下若是有事可先去忙您的,耽搁了您这些时候着实过意不去,眼下我也无以为报。若是改日殿下有空莅临蔽府,我于殿下亲自奉茶招待!”
“……”
飞絮早在史一航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回过神来,听见江灵溪一番话,心下讶然:这般谦恭有礼,可还是我家调皮捣蛋小少爷?
宇文珀早听四哥提说过这江家幼子,对他这突如其来的“装腔作势”倒也不反感,反而只觉得有趣,当即大笑道:
“喝茶就免了!不过,我既答应了四哥和老钱安全送你回府,自然是要亲眼看着你进去才好,言而无信可并非本殿作为。”
飞絮从史一航身后探出半个小脑袋,傻笑着连连点头:“正该如此!我一介女流也没本事保护好我家小少爷,还得劳烦六皇子您了!”
“……”
史一航闻言,内心顿起波澜,再度陷入深刻的挫败感中:怎么我在就是碍事,六殿在就是护花使者了?这女人,未免也太过偏心了!
望着她乖巧跟随在宇文珀身后的模样,轻轻摇了摇头,无奈地勾了嘴角,脚步却是毫不迟疑也跟了上去。
-----------
江府内院。
江夫人踏着落日余晖,穿过繁花锦簇来到栀香苑。
盈袖正站在院中指使小丫鬟们扫打庭院落花,远远瞧见江夫人从假山那头过来,忙紧跑上前恭恭敬敬行了礼。
“夫人,姑娘说今日没什么胃口,刚刚喝了点桂花藕粉粥才休息下了。奴婢命小厨房备了红糖山药糕在笼屉里熏着,另配了雪梨银耳羹,待姑娘小憩醒来,倘若饿了便可直接上膳。”
江夫人往前走了两步,抬头凝望着卷帘下扣了严实的碧纱,叹息道:“这会儿偏又乏了,夜里怕是又要睡不安稳了。”
转身看着跟上来的盈袖,江夫人嘴角牵起一抹小小的欣慰来。
“也多亏了这里有你照看,你素来是个心细的,我把姑娘交给你很能放得下心。”
“多谢夫人厚爱!”盈袖受宠若惊,眼中有欣喜一闪而过,屈膝下拜,“奴婢一定不负夫人抬爱,尽心尽力伺候姑娘!”
“起来吧!”江夫人微微倾身虚扶了她一下,又转过身去望向二楼江灵栀的起居处,“飞絮平日里宿在姑娘房中看顾还是……”
“禀夫人!她哪里舍得放下那么宽敞亮堂的屋子去姑娘房中睡地台?这会儿也不知道又偷跑去哪里玩闹了?各处都寻不着人影。”
盈袖还未说话,一旁的翠缕急不可耐地抢了话来告状。
平日里什么活儿都是她们干,脏的累的苦的,就算盈袖这个掌事丫鬟也有不清闲的时候。
偏就半路里杀出来的这么个小丫头,也不是家生子,就只那么好命跟着姑娘去北罗山呆了几年,一天天游手好闲也就罢了,可这待遇竟赶上了半个主子,
一个丫鬟享主子般的荣宠!
这在京都,是哪个府里也没有的事情!
她们几个大一点的丫鬟每日常在盈袖耳边吹风,可她也不知受了什么蛊惑,一句“她应得的”就打发了她们,让她们也摸不着头脑。
今日赶巧碰上夫人提起,可不得好好抓住机会咬那丫头一口出出恶气?
见江夫人并未有什么反应,盈袖眉头微皱瞪了翠缕一眼,心中暗讽:这个沉不住气的东西,一点脑子都没有,怪道姑娘不喜她近前伺候!
“飞絮外出许是因为姑娘嘱她去采买些街市小吃。今儿早上那位花老板来看望姑娘时,奴婢听姑娘提过一嘴。”
“栀儿虽不常在我身边,我却是知道的,她一向不是那馋嘴的,又体寒多病,最是要忌口这些个。”眼神微微一冷,江夫人无奈叹气,“怕也是那小丫头撺掇着的。”
“姑娘与飞絮情谊深厚,早已习惯了她跟在身边,对她多宠爱一分也是必然的,正是姑娘的善心。”
言外之意:姑娘待人好是姑娘的德行如此,但有人得寸进尺便是那人的不懂事了。
翠缕自是听不出来盈袖的深意,此时听她还维护飞絮那死丫头,气得瞪圆了眼睛,却不敢再贸贸然插话。
“是啊,你姑娘自小就是个极为重情义的,若不然,我早打发了那不守规矩的丫头了。”
江夫人说着话收回了视线,又举目望了望眼前快要高过楼顶的梧桐。
有几片叶子已经开始泛黄了。
不知不觉,秋天快要到了啊!
垂下眼眸,又想了想自己方才的话,江夫人暗自哂笑自己:什么时候我竟也成了个多心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