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低沉的声音仿佛酝酿着凛冽暴雪, 冷冷反问道:“还有呢?”
他的语气让少年不安地眨了眨眼,下意识地先道歉了:“对不起,我没有完成计划, 但是……”
“但是?”男人讥笑一声, 强硬地打断了他的自我辩白, “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少年本就如同新雪般苍白的脸颊此时像是褪了色一样。
他抿了抿干燥起皮的嘴唇,鸦黑的羽睫颤抖了一下,遮掩住眼中的情绪,轻声道:“我……我不知道。”
琴酒见到影山步茫无头绪的样子,更加上火。
这件事里最让他气恼的是影山步的态度。对自己生命不屑一顾的态度。
他抽空看了仓库里摄像头的录像视频,“清洁工”第一时间入场之后就把所有线索都清理带走提交给了琴酒。因此, 琴酒非常清楚地看到影山步在意识到情报有出入之后分明有好几个节点可以离开,甚至到了真正动手之前都有全身而脱的机会,但影山步没有。
太冒进, 又太不惜命。
看到那把刀从少年背后透体而出时, 琴酒下意识地认为少年必死无疑,下一瞬间才又想起来影山步的手术已经成功结束了。
影像里的少年面容模糊,随着刀的力道往前踉跄了一步,然后毫不犹豫地用手中铁棍大力甩向身后人的太阳穴, 伸手握住背后的刀身,用力地把长刀拔了出来,带出一丛血花。但少年身体姿态却没有任何因为疼痛而发生的萎缩或者颤抖, 就好像轻描淡写地从衣服上拔掉了一根草叶似的, 于是长刀在他手里折射出冰冷的白光,成为了敌人的噩梦。
以一敌十确实战绩赫赫, 但琴酒把少年培养出来不是为了让他在这种任务里赌命的。
男人走到病床边上, 低下头, 狭长的灰色双眼因为垂眸而显得冷峭高傲,还有点与生俱来的嘲讽。
“看看你的样子,影山步。你是不是以为这就是我想要的?”
少年听到这话,怔住了。
随后他轻轻地回答:“……啊。”
宛若一声叹息,又像是带着轻颤的痛吟。
每时每刻他都在担心着这一天的到来,乃至于他试图不择手段地完成每一个任务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少年清楚代号考核的重要性,因此早就暗中发誓绝不会失败,哪怕要他付出代价也在所不惜。
据说他的身体不会轻易死去,那就让他来赌一把大的吧。
结果他赢了,但是也输了。少年闭上眼,回想起来在自己失去理智,仅凭着一线本能进攻眼前看到的所有人时,唤醒他意识的那双温暖的手,然后明白自己已经与之无缘了。
看起来,他已经失去了被利用的价值……是了,这样简单的任务,最后竟然把自己搞到这种地步,本就是无能的体现。
琴酒在获得代号的时候是怎样做的?一定与自己这样狼狈的结果天差地别吧。
少年又想,自己在这个组织里的价值是什么呢?随着今日他存在的意义被男人一言否定,好像道路前方的光芒被唐突熄灭,于是再也看不到希望了。
他甚至不再期待能够站在男人身边,成为他的左膀右臂,而是自然地将自己的未来与其切割,认真思考他未来能够去哪里苟活。
于是病床上的少年睁开眼,直视琴酒的眼睛,然后轻淡地说道:“对不起。”
“我明白了,等我康复之后我会申请转到贝尔摩德那里。”
琴酒没有料到竟然会听到这样的回答。
他一时间甚至没有想清楚到底为什么少年会说出这样的话,有一种被背叛的怒火给胸中烈焰添了干柴,让他猛地弯下腰伸手想抓住影山步的领子,却在意识到对方是病重的伤员之后手指猝然停留在身体上方。
然而怒气无法宣泄,他便重重地以拳撑在床上,眯起的狭长双眼流露出不自觉的杀意,并非针对影山步,而是常年养成的不怒自威。
“你说什么?”男人说话的音量低沉,又诡异地放轻了,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再说一遍。”
少年在这样被逼迫的情形下也只是非常平淡地与男人双眼对视,显得有些无奈,又有些在被动处境下的困惑,好像想说这难道不是对方先告知的么。
于是他沉默了数秒,在男人极具压迫力的垂首逼问下微微偏过头,回答道:“如果贝尔摩德不行的话,别人也可以。”
“你想都不要想。”琴酒的声音里好像掺满冰屑,他抬起一只手捏住眼前这从前还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小孩儿消瘦的下巴,不禁用了点力气掰回来,使其正视自己的眼睛。
“影山步,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但是在看到男人眼中的怒意和不解之后,少年在此时恍然大悟:原来对方的目光从未落在自己身上过。
从头到尾都是自己一厢情愿,把莫名的信念寄托在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身上。对方只是提出了需要一个工具的诉求而已,自己就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似的忙攀了上去。
他陡然胸中一空,竟然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轻声道:“我不想要了。”
不想要什么了?不想要自己当他的监护人了?琴酒忽然感觉到好像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