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衍爵静静的听着她说,没有丝毫打断她的意思。
一个女人,说出一个男人的不解风情,按理说这个男人,应该是生气的。
但厉衍爵不一样。
他感到心里,有一抹欣慰。
她能回忆起这些,又愿意跟他说这些,正好能说明,她没有那么的去抗拒他。
风眠说了一通后,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乍然回头,眼睛眨了一下,“你怎么不说话。”
他盯着她的澄澈的眸,星辰映入她的眼底,十分的美好。
“你说的都对。”他愣了下,说。
风眠也愣了一下,片刻后失笑,“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
以前的厉衍爵,那容得下人去质疑他?
偏偏眼前的这个人,便是如此,她说什么,他都认了。
他这个样子,好像是哄着她开心。
想到这里,她便连忙挥去这个念头。
他那么不可一世的人,怎么会哄人开心呢?
她要是这么想,也太自作多情了。
于是,她对着他撇了撇嘴,然后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算了,不提这个了。”
“那就不提。”他附和着她说。
风眠想要转身,却又想到什么,她的脚步顿住了一下,往他后面指了指,“你都知道了吧,那里面发生了什么。”
“是。”男人坦然承认,伸出手来,“风眠,认识一下吧。”
她一时失神。
厉衍爵对这个事的反应,完全超出她的预料。
在进行今天的计划时候,她便知道厉衍爵会来,她也从来没有想过避开他去做这些事。
反而,让他看到,也是好事。
她想过,在看到自己针对沈佳容的时候,他会是什么反应,上前阻止,质问于她?
她想象过,他的生气,甚至他还会问她,为什么变了。
等那个时候,她尽管可以昂首挺胸,无愧于心的告诉他,她就是变了!是他们逼着她变的!
可是,什么都没有。
她想象到的那些,都没有发生!
他没有问她任何一句,更没有责备她,只是当做无事的人,跟在她的身后。
他有如此的反应,让她反倒是无措了。
风眠深深吸了一口气,跟他轻握了手,“你好。”
这一次,厉衍爵没有刁难她,而是很快便得体的放开了她的手,看向前方,“要继续走走么?”
“……”
她试着张了张口,却也没说出什么。
走走就走走,她继续往前走。
经历了五年的磨砺,她穿高跟鞋已经是如履平地,这么一走,就走了好长的路。
她终于走累了,脑子里的思绪,也理清楚了。
风眠挑了长椅坐下,厉衍爵随后过来,就坐在了她的旁边,只是中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她低头瞥了一眼,心里不知为何,空落落的。
五年前的他们亲密无间,是不必留位置的。
曾经以为自己能心冷似铁,但到了这个时候,还是会被动摇。
她将思绪收拢,眼神淡淡的看向他,“你明明就在现场,为什么不阻止我。”
他眸光专注的投向她,“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我不想阻止。”
她没想到,他会如此的达观,不由失笑,“哪怕是,我败掉了厉家的体面?你也不会拦我?”
“是。”他几乎没有怎么思考,就应了她。
这五年来,沈佳容已经带着他看明白了,所谓厉家的体面,是个什么东西。
那就是,必须有人在牺牲。
现在牺牲掉的,就是他。
将来要牺牲掉谁?
他的儿子小咕咚么?想到那个单纯可爱的孩子,厉衍爵唇角不由泛起一抹苦笑。
继而,她便是莞尔一笑,“不要说大话。”
“你可以不信我,但事实会给你答案。”男人的眼神里充满笃定,他的手攥紧,看向前方的街道,问她,“你恨我吗?或者说,你有多恨我?”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他五年之久。
他曾经想过千万遍,如果她还活着,她会有多么的恨自己!
抛弃她的人,是他。
绑走她的人,是他的母亲。
在她生育孩子的时候,没法赶到的,是他。
追击到她的行踪,却没有及时在别墅拦下她的人,还是他。
桩桩件件,都是他的错。
想到这里,男人便痛得钻心,手心里已经冒了冷汗。
风眠的身子就此一绷,这个问题,还是来了。
她看向他,轻轻的摇了摇头,“不恨,没有。”
“……”他的呼吸一窒,瞳孔紧缩,显然不敢相信这个答案。
风眠低垂了头,“苏蔚蓝给你的伤害,都抵了吧,有因就有果,我都愿意放下了,你又何必揪着不放。”
“都说了,爱比恨容易,我为什么要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她的一只手,抠着另一只手的手心,用力说着……这些个心口不一的话。
若是在以前,她对旁人的心口不一,必定是嗤之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