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胜男进门第一件事情是换家居服,林大为穿着外衣就往床上倒。
王胜男最忌讳地上有水,林大为用过的卫生间遍地是水,不仅不拖地,还到处走,湿鞋底一踩一咕叽,带得满屋都是脚印。
欧阳经常给王胜男打电话, 问林大为的情况。
王胜男犹豫片刻:“我不知道在里面是不是有人打他,感觉他脑子出问题了,每天都不正常。”
欧阳健说:“你对他还真要耐心点。男人都受不了这种刺激。要是我,也是怕见人的……要不,我给他找个工作吧?让他有事情忙,慢慢就脱离这个情绪了。”
王胜男说:“千万别!林大为好面子, 你千万要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唉,宇红最近怎样了?你那么有钱, 为什么不带她出国求医问药?”
欧阳健语气沉重:“她身体太弱,像蜡烛,一点点燃烧生命,我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
“怪我,前些年总是东奔西走,想着她这个病不是啥急症,等我稍微闲下来再带她看也不迟,于是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机。”
王胜男听得揪心,叹口气:“唉,跟你比,我这也不算什么事了。”
林大为没跟王胜男商量就把电视机请回来了。
只要妙妙不在家,他就把电视开着,声音充斥全屋,吵得王胜男头都疼。
下午林妙妙回家后, 他就拽一床小薄被, 像坐月子一样,偎在沙发上,眼神空洞, 落在某个虚妄的地方。
林妙妙帮王胜男布菜,悄悄问妈妈:“我爸又在上神儿了?他是不是生病了?又黑又瘦。”
王胜男轻声说:“叫你爸洗手吃饭。”
林妙妙嘀咕:“好奇怪,你最近都不骂他了。”
她张开五指在林大为脸前连晃了好几次,林大为竟没有反应。
她叫道:“爸!爸!你肿么了?你被人下蛊了吗?怎么当副总当傻了呢?”
林大为一下回过神来,哆嗦了一下,大声说:“啊?你说什么?”林妙妙问他:“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告诉妙哥,我给你出头!”
林大为微微一笑,拍拍林妙妙的头,没说话。
回到房间里,王胜男对林大为不满的说道:“成天跟个老年痴呆似的,连女儿都觉得你异常。你要适可而止。我是看在你受打击的分儿上体恤你,我不是对你最近的表现没有看法,你得奉旨挨骂了。”
林大为懒洋洋地哼了一声:“想吵架就明说,何必找托词!”
王胜男从钱包里拿了几百块钱递给林大为:“拿着,出去转转,和朋友聊聊天,看看电影喝喝茶,别一个人总闷在家里。”
林大为根本不接钱,冷冷地回答:“不用你施舍。”
王胜男把钱塞进林大为口袋, 嘀咕着说:“倒驴不倒架。真是不识好歹……”
林大为终于还是接受王胜男的建议,肯移驾出去转转。他在小区里看蚂蚁打架,看小鱼争食儿,最后落点在小区外马路边的棋摊,在一群七老八十的老大爷那里找到了组织。
他跟他们一起下棋,杀得昏天黑地,一身汗味烟油味。
王胜男身心俱疲,傍晚开车回家都要强打精神,听军歌嘹亮都没啥作用,总是走神。
累到极点,她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唔,效果不错,清醒多了。
她赶紧瞥了一眼后视镜,还好,脸没肿。
但是处女座是多么讲究对称啊,王胜男一点没犹豫,抬手给另半边脸也来了一巴掌。
这下完全清醒了!但就是这样,她还是出事故了。
三车追尾,她被另外两辆车前后夹击包了饺子。她的车子在撞击之下前面咧嘴后面翘盖,人虽没事,但也吓得不轻。
这是王胜男十年驾龄中第一次车祸。
王胜男那么冷静沉着的人,此刻也有点慌乱。
她先想到的是向110报案,110接警后提醒她必须向保险公司备案。
她翻遍车里没有找到保险单号,于是向林大为求助,电话嘟嘟嘟,就是没人接。
林大为此时在棋摊上厮杀正酣,听到手机铃响了又响,拿起一看是王胜男,便不耐烦地把手机脸冲下扣在桌上。
棋友老头笑道:“这电话跟催魂儿似的,你又不接,肯定是你老婆吧?”
林大为竖大拇指。棋友老头说:“还是接一下吧,万一有急事……”
林大为说:“不接不接,她没啥破事,就是喜欢管头管脚管着我。不接还总是打总是打,烦不烦啊!”
他索性拒绝了王胜男的电话。
王胜男愣愣地站在滚滚车流中,耳畔是马达的轰鸣声,车辆从她身边疾驶而过,卷刮起一阵又一阵的热浪和灰尘,扑在她的脸上和身上。
大夏天里,她内心充满寒意,对林大为无比失望。
更失望的是,她艰难地回到家,林大为知道她出了事故后,竟然无所谓地说:“你不照样把事情解决了吗?要学着使用这些社会福利。以后出事打110,有伤求助120,真要是车辆起火,直接找119。他们哪一个都比我有用,哪一个都比我来得快!”
这话冷血无情,理论上又非常正确,王胜男听得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