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洞不大,紧贴着地面,安清扒了一些树叶和泥土才爬进去,这期间非常害怕这颗看起来已经很不健康的大树就这样倒下去,好在老天爷终于站在了她边上,等她把树洞外的泥土和杂物全都推回原来的位置掩埋好之后也没什么事儿发生。
因为时间匆忙,外面行走的足迹她只来得及清理掉一些,不至于找到树洞口来,但如果真像她预感的那样,人应该也会找到附近。
有时候必须得说她的预感准的可怕,就在她用早就准备好的枯树枝稍微挡住树洞之后,不远的地方就传来些许不属于森林中本该有的声音。
有人在接近。
安清不敢动,怕自己弄出动静来吸引了外面人的注意,只能保持着一种极度不舒服的半蹲姿势,刚好在眼睛的位置有个小孔可以看到外面。
但还没等她看清楚状况,在树干中飞舞的蚊蚁就差点撞进她的眼睛里,逼迫的她不得不闭眼,因为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啃食了,有些昏暗的树洞中她没有看见白蚁,但还是会有一些其他蚊虫,她还得确保自己这幅虚弱的身体不要因此而感染什么疾病。
以现在的医疗条件,一旦感染往往意味着死亡。
尽量悄无声息的把裤脚扎的更紧了,光是想想被细小的蚊虫爬遍全身,安清就已经有了心理厌恶感,生活总是这么让人难以接受,但你也没什么力气去反抗,代价太过于沉重。
或许是因为她静止的时间过于长了,飞蚊们不再因为陌生物体的闯入而四处乱晃,渐渐的停止在某个位置上,有的就在安清面前和身上,而她连挥手赶走它们都做不到。
这是一场关于忍耐力的考验,安清甚至觉得是上天在惩罚她前段时间沉不下气,现在一下子忍个够。
长满了森林的植被与外物摩擦而过的动静越来越近,隐约的还能听到说话的声音,但安清听不清说的什么,对方的声调压的极低,她只能判断说话的人都是男子。
也是,追捕的队伍中不会有女子的。
她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了,这些人不是偶尔经过的某国军部人员,而是来抓她的人,不然不会从民道边上拐进来搜查。
显然对方也知道有从风口绕到民道这条寻常人不会选的路可以走,这说明对方应该是运秧村的老住户了。
苏熠显然不符合这个标准,可他人手多,在村子里也待了这么长时间,想要打听到一些什么特别的信息应该不是那么困难。
可等她终于再次把眼睛凑近小孔,看到的却是一个高壮宛如屠户的男子,这人她没有印象,但莫名想起了那次来书院敲门的村子新住户。
再艰难的斜了斜眼睛,看到旁边一个全身穿着深色蓝衣打扮的人,安清差点倒吸一口冷气,孙公公的人!
看来那天她没有选择贸然开门是一个极其正确的决定,不然能不能等到秀才回来都是……
想到这里安清突然楞了一下,她在想,如果现在的苏熠和孙公公对上会怎么样?要是两败俱伤的话她可不就不用现在这么狼狈了!
这个想法应该是有操作性的,可惜她最开始没想到,现在有些难以实施了,要是好好谋划一下,不说坑了苏熠,人家有主角光环,估计没那么容易死掉,可能把孙公公弄走也好啊。
心里有些郁闷和懊悔,但世上也没有后悔药,现在也无法再跑回苏熠身边表示自己愿意投靠他,然后看他和孙公公杀个天昏地暗。
这两个人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因为苏熠最终的目标是登临大位,尽管现在还没喊出那种口号,但那几乎是不可阻挡的,而孙公公的目标是恢复安氏王朝,很显然,两位都是想统一大陆的,那么就绝对不可能成为盟友,甚至可能还会有天然的仇视。
孙公公这次学乖了,没有打草惊蛇,从上次敲书院门之后这么长时间,估计都在仔细的谋划,探寻所有可能的逃生路线,显然已经从之前的数次交锋中得出了经验,不然不会这么快找到这里来,很可能其他的通道也都有他的人。
安清就连呼吸都沉重了几分,因为往外探寻的孔太小了,也不确定外面到底有多少人,只能祈祷这些人不要发现她,否则就算人家不用武器,她这体力大抵也是逃不掉的。
外面琐碎的声音持续了很久,显然那些人在发现近期有人踏足的痕迹之后很肯定她就在附近,检查的很仔细,有那么两次,似乎外面的人就停留在树干旁边,弄的安清心如鼓擂,甚至害怕外面人听到她巨大的心跳声。
一直到外面的光线已经没有正午般热烈,安清的隐藏程度又高了那么一分,外面的人似乎才渐渐的走远。
陡然听见其中一人抱怨的声音,似乎是终于没忍住,线索已经摆在面前还让人给跑了,他们回去可不好交代,宦官出身的孙公公那手段可比现在的苏熠狠辣的多,让你轻松死掉都是赏赐了,多数是要折磨一番的。
然而安清并没有因此而高兴,她不确定外面的人是不是故意做出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从而让她放松警惕,以至于露出破绽,这种伎俩再简单不过了,她可不想阴沟里翻船。
而且对方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心里依旧觉得她藏在此处没走,这对于安清来说不是好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