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清盯着李芊然看了很久,虽说一个闺阁女子被牵扯进来是有些悲惨的,但这世上比她悲惨的人多的是,这不是说谎可以被原谅的理由。
李芊然作为经历过整件事的人,陈述的一些细节还是很不明朗,有部分前因后果还是缺失着。
安清之前觉得那些细节李芊然也不清楚,所以才语焉不详,光是他们从劫匪的老巢逃出来这一点就很值得推敲,当然,那可以解释成她娘为了骗李芊然而和其他何员外的手下一起演的戏。
毕竟她娘那时应该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偷看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场景,瞒住了女儿之后才好谋划之后的事儿。
但这时候安清很快意识到一个漏洞,趁守卫不注意逃出去的李芊然,最后又是如何回到被关押的地方的?
而且她明知道父亲所谓的死亡和母亲有关,在从劫匪老巢一直到运秧村如此长的路途和时间里,为什么没有询问母亲背后是否隐藏着什么?
或者说她询问了,但她没有和安清说。
这个少女故意把一些重要的过程忽略掉了,这种忽略很显而易见,是刻意的,隐藏着某种目的的刻意。
“撒谎,不是,一个,好习惯。”
依旧是那么平淡的语气,这次甚至连隐约的斥责都消失不见,只有极具克制力的停顿才能体现出安清并不如表面平静的内心。
她觉得自己已经无需再多言,站起身准备离开,安清甚至怀疑,李芊然说自己从何府逃出来求救这件事本身,根本也是虚构的。
再仔细想想,如果秀才真的是那么死的,就根本不可能留下信件了,所以,李芊然陈述的偷看场景可能也是谎言。
都是泡沫!
“安郎!”察觉到安清的冷硬,李芊然瞬间的心慌,匆忙间抓住安清的衣摆,被带得半摔在地,“妾身是真心爱慕于你!”
安清低头看着李芊然脸上因为惊慌而尽数褪去的所谓娇羞,比起之前更加令人“望而生畏”了。
一瞬间有些想笑,是气笑了,前一刻还是满嘴的谎言,下一瞬却议论着情爱,“你要我如何能够相信你?”
这是安清面对李芊然说的最后一句话,伸手扯回了自己的衣摆,走得利落且没有一丝心软。
霍临看先生出来了,向前迈了一步,只没等他开口,安清却冷着一张脸、目不斜视的快速掠过了他,仿佛根本不曾瞧见还有个人在边上。
生人勿近的气息强大到一丈之外的付杨都感觉身体僵硬了一分。
先生的心情似乎不怎么愉快。
安清快速走过回廊,丢弃了部分平时尽力维持的镇定,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勉强压下心中的烦闷。
理智告诉她,自己不能相信李芊然口中所说的任何话,但谎言总是真真假假掺半才更具有真实性,李芊然、或者说她背后的人,应该也明白这个道理。
她烦闷的原因,是自己无法从那些叙述中,找到哪个部分是与真实过程最为相符的。
李芊然的到来似乎并不那么简单,安清却无法通过自己的观察和推理找寻到一个更加正确的答案,这等于说否定了她赖以生存的技能。
苏熠站在回廊的尽头,看着安清快步向自己走来,对方略低着头,似乎神游太虚,根本没有看到前方不远处还站着一个大活人。
只是遵循着自己记忆中的道路前进,苏熠却也不如常人那般躲开,于是就像胡骁朋预料的那样,安清一头撞到了苏熠身上。
安清听到一声闷哼,接着自己撞上的“柱子”就自动退开来,捂着有些疼的额头,她看到苏熠苍白的脸色,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撞到了躲闪不及的人,而苏熠身上还有伤。
“你没事吧?”安清往前凑了一步,却没有动手扶苏熠,他们两个人之间甚至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反正……还有胡骁朋嘛。
“无事。”苏熠笑了笑,还是这段时间来大家所熟悉的那种、如沐春风的笑容。
除了李巡安之外,学生们都很喜欢这个堪称温柔的老师,只有当时见识过苏熠毒舌的几位才知道表象终究只是表象。
“安郎急着去上课?学生还未到达齐整呢。”苏熠有些好奇安清为什么气冲冲的,尽管他在刚才已经提前知道了李芊然的到来。
安清的眼皮抽了抽,她现在一想起李芊然就气不过,因为在刚才沉思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了一个非常让人恶心的可能性,“想着早些做准备,今日的课堂作业有些多。”
她不是维护李芊然,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件事说出来,光是解释她为什么能判断李芊然在说谎就需要花费太多精力,而她正是情绪低潮期,并不想去浪费仅剩不多的耐力。
苏熠没有再多问,就这样和安清擦肩而过,他知道安清没说实话,刚才也一定和李芊然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不过……啧,这对于他似乎是一件好事?
等安清完全消失在拐角,秋雁才从屋顶轻轻落下,“主上,李秀才之女似是准备走了。”
“拦住她。”苏熠眯了眯眼睛,他还没弄懂发生了什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让人走了。
既然来了,就要做好埋身于此的准备,即使那只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