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二年年底的时候,岌岌可危的国内外政治军事形势忽然好转了起来。
这不,被包围在邹县县城内的闻香教“起义军”,最终因为粮食耗尽的缘故,不得不于十月十九日向围城的明军投降,徐鸿儒本人虽然试图借着大队信徒投降时的混乱,悄悄潜逃,但还是被明军所捕获,然后被押完北京,并于当年的十一月,明正典刑了。
而在贵州方向,由于果断的采用了疑兵之计,使得安邦彦误认为新任贵州巡抚王三善“有众数十万”,正迫向贵阳,因此安部不敢与之交战,被迫主动撤离了贵阳前线,向北渡过陆广河,向大方等川贵边境地区撤退。
王三善部遂不战而解贵阳之围,不过此时,贵阳已经被包围了十个月之久,原来“城中户十万,围困三百日,仅存者千余人”。
只是,尽管贵阳已经残破不堪,但贵阳军民最终还是坚持了下来,这就使得安邦彦部叛军没办法席卷整个贵州,从而有效的压缩了水西叛军的势力范围,并使得部分苗仲、罗鬼部落对安邦彦反明的前景产生了怀疑和动摇,为水西之变的彻底解决奠定了重要的基础。
至于在四川方向,明军也对重庆和永宁(叙永)的奢崇明叛军实施了进攻,虽然还没有立刻夺回被奢崇明叛军占据多时的重庆以及奢崇明部老巢永宁,但也再次沉重打击了奢部的有生力量,为来年彻底收复整个四川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当然,更为重要的东北方向暂时也平静了下来,其实这主要得归功于熊廷弼果断的实施了焦土策略,从而使得经济上一直非常窘迫的后金政权不得不放弃越过数百里无人区,把势力扩张到辽西走廊的打算,转而更多的向蒙古草原方向用兵,以打击、削弱号称是黄金家族后裔的察哈尔部,并籍此招揽和吸收蒙古牧民,壮大自身力量。
但不管怎么说,天启二年年末的时候,大明似乎回光返照的出现了中兴的迹象,这就让执政的东林党人非常的得意,认为是众正盈朝的结果,于是便想趁着今年外计大获全胜的余威,于明年京察时再大显身手一番。
“情况已经非常清楚了,年后,赵南星、邹元标他们就要对三党下手了。”时任南京礼部侍郎的魏广微一脸阴沉的说道。“亓诗教、赵兴邦、官应震、吴亮嗣已经被他们定为了四凶,肯定要褫斥了,甚至赵南星还要申明宪职,详加考堪,不使奸邪漏网,这话固然听起来是义正严词、一心为公啊,可是砍下来的刀,落在谁身上,那可是有前例的。”
魏广微说的这些是时任左都御史的赵南星鉴于巡按御史因“务于市恩而莫肯任怨”、“举劾”多不合实际、甚至将“贪者”说成“廉于伯夷”、“酷者”说成“惠于子产”的积弊,而向天启帝做的奏疏内容,这道奏疏中,赵南星还要求以后凡是巡按御史“差满”,要“将所举劾”,也就是让河南道御史“发单细访”、“必举劾允当而后为称职,否则即以不称职论”,籍此实现“惕然猛省,共图百姓之安”。
从表面上来看,这道奏疏写的是何等的光伟正,也获得了天启皇帝的称赞,但问题是,封建时代哪有什么法制,完全是人治,因此赵南星的奏疏不过是为了东林党操控天下巡按,进而操控天下官吏而耍的政治手腕而已,政治经验不足的天启皇帝或许还看不出其中的玄机,但天下官员又有谁是看不懂的呢?
“显伯,这些事跟你有关吗?”坐在魏广微对面的男子捋须笑道。“你我都已经是失意的人,东林和三党倾轧的再凶,总不能连我们这些已经被赶到南京的官都容不下吧?”
此人说到此处顿了顿,然后眼睛里露出一丝奇特的精光来:“再说了,东林与三党不同,后者以籍贯为纽带,不是一省之人,再怎么靠近也是不会被接纳的,而东林这边,只要虚情假意的附和、鼓吹两句,少不得也会被纳为**,如此,倒也有了脱离苦海的机会!”
魏广微听罢,反问道:“联英,以为东林真能成事吗?不,不,不,东林处事除了党同伐异之外,还睚眦必报,但凡有一丝的忤逆,便衔恨入骨,除之后快,实在令人害怕啊!”
或许是怕对方听不明白,魏广微又详细的说明道:“说白了,东林党就是以几个党首的意见为重,其余人具都是操线傀儡,一入其伍,顺生逆亡,不复自主啊!别的不说了,你看元辅,还是东林党的老前辈呢,现在都被挤兑的不太舒服,逞论其他人了。”
听魏广微拿叶向高做例子,这个表字联英的男子表情凝重起来,是的,叶向高当初也是众望所归,但是现在再看,他这个首辅却是被生生的架空了,以至于,各方面只知道有赵南星、邹元标、高攀龙、李腾芳、魏大忠,却不知道有堂堂首辅,所以,这个首辅元翁做的实在是憋屈;而堂堂首辅、老前辈都是这副遭遇,其他人又怎么可能混进东林党的核心圈子,从而飞黄腾达呢?
所以,好半天后,此人才开口道:“显伯的话也有几分道理,所谓众正盈朝,不过是附和赵、邹等人心意的人在朝而已。”
旋即,此人好奇的问道:“不过,我可听说显伯跟赵总宪是故交,怎么看起来与赵总宪之间仿佛有龌龊呢?”
魏广微掩面道:“不提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