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黄昏,明月镇的镇兵们发现,“海盗”们陆续押解来了百多名朝鲜村民,这些朝鲜村民要么是故土难离,要么是发现干粮没带足、家里粮食没藏好,回来拿粮食藏粮食的,但没曾想,“海盗”真的奔他们来了,再想逃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束手就擒----当然,也不是没有人进行过反抗的,但路通标师、趟子手乃至杂役中的绝大部分是绿林道出身,惯于刀头舔血之辈,他们之所以没有投流寇,为祸大明百姓,不过是这些年安逸下来,不想让家人也受了牵连罢了,所以,根本没人会惯着朝鲜人了,刷刷几刀下去,面对人头的朝鲜百姓便就恭顺如被人豢养的牛羊了。
虽然看不仔细,不能确定当中是不是有自己的家人,但明月镇的镇兵开始心慌意乱起来,此时,就见“海盗”把村民驱赶到了壕沟边,然后在刀枪的威逼下,在那些战战兢兢的被俘济州官员的教导下,村民们一边啼哭,一边胡乱的对明月镇的守军呼喊起来。
当“儿子救我”、“老公救命”、“爹,我不想死”这些词句顺风飘入镇兵耳朵里的时候,几个镇兵就有些按耐不住了,于是,便有人冲下城头,准备打开城门,放下吊桥,冲出去救人,对此,金炳文喝止道:“不准动,谁要敢开城,立刻斩杀!”
几个朝鲜兵在强硬的金炳文面前退缩了,随即蹲在地上抱头痛哭起来。
但见城头上始终没有反应,“海盗”们便把大声啼哭的村民带了回去,然后逼迫他们将虾夷地保民团构筑临时营垒时所挖掘出来的泥土装袋,再让他们拿着袋子去壕沟边填满。
注意到村民们正在“海盗”的威逼下,填埋壕沟,金炳文冷酷无情的下令道:“放箭,放铳,阻止他们!”
镇兵们面面相觑,没人下得去手,金炳文也不多话,亲自抄弓向村民射击,当场就射死了一名村民;见到死人了,正在麻木的进行填壕作业的朝鲜村民惊呼起来,随即四散奔逃,于是,城头上的朝鲜兵大声喧嚣道:“都快逃,逃出去,别回来了······”
只是路通队早有防备,又如何能让这些手无寸铁的朝鲜百姓就这么轻易的逃走呢,所以,在镇兵们沮丧的目光中,这些村民又被捉了回来,然后继续在那忐忑不安的进行填土作业。
金炳文放下手中的弓,走过去对镇兵们拳打脚踢道:“放箭呢!射击啊!你们不射,他们就不会死了嘛,混蛋,等壕沟填完了,他们还会威逼百姓作为攻城掩护的,现在杀了这些为虎作伥的百姓,是给他们一个痛快!杀他们的是海盗,不是你们,想要活下去,现在都给我放箭,放铳!”
在金炳文的训斥下,镇兵们心不甘情不愿的射击起来,其中还有相当一部分是冲着天空胡乱射击的,所以,虽然让填坑的朝鲜百姓再次丢下手中的沙袋,无头苍蝇一样的乱跑起来,但实际上并没有造成多少大的伤亡。
没错,明月镇现在才300多朝军官兵,内中弓箭手不过30人、鸟铳不过20来支,这一多半对天射击了,剩下的射击时又有先有后,甚至是在村民们四散奔逃后才进行射击的,这样的情况下,又能有多少杀伤效果呢?
不过,城头上镇兵们的自我感觉倒是不错,似乎他们再一次解救了朝鲜百姓的性命一样,不少人脸上露出了笑意,但就在此时,接着填坑朝鲜百姓的掩护,已经布置到位的虾夷地保民团火铳手和路通队的火铳手们开始冲着城头开火了。
说起来,路通队本身没有齐射的概念,虾夷地保民团火铳曲弓手们齐射的本事也没学到家,但加起来足足80多支火铳还是形成了一波密集的弹雨,给城头上的朝鲜镇军带去了第一批伤亡。
金炳文本人也差一点被流弹打中了,所以,低下头躲在城垛后的他大吼道:“弓箭手射杀他们,鸟铳手,重新装弹!”
被同侪伤亡刺激的明月镇镇兵们举弓准备反压制,但放眼望去,惊叫乱跑的朝鲜百姓完美的遮掩了“海盗”火铳手的踪迹,所以,朝军弓箭手们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对此,金炳文气得大骂:“别管那些百姓了,先保住自己再说!”
说时迟那时快,虾夷地保民团和路通队90余名弓箭手趁着城头上无法实施反击的机会,接替己方火铳兵向城上射箭,虽然,由下往上射没有重力加成,但由于明月镇的城墙实在不高,因此,那些射上城头的弓箭,给暴露在垛口处的那些不知所措的朝鲜弓箭手带去了致命的伤害,不说把剩余的朝鲜弓箭手一扫而空,但至少也让这波朝鲜弓箭手基本丧失了战斗力。
金炳文气急败坏的下令道:“把伤员带下去,其余人拿他们的弓,立刻反击!”
是的,虽然因为弓箭数量有限,所以专职弓箭手只有30人,但朝鲜民族在射箭上颇有天分,因此镇兵中会射箭的,还有不少,现在只要接过伤亡者的武器,便能展开反击的。
所以,接下来的情况就演化成了对射,倒是归真卿注意到自家伤亡和天色渐暗,及时鸣金收兵了----路通队似乎不习惯鸣金收兵的军队习惯,只是发现了虾夷地保民团撤出战斗了,这才懵懵懂懂的跟着撤了下来。
“团首,检视过了,我们一共死了两名弟兄,伤了六人;路通队那,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