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手臂,掌心向后,死死攥紧了那埋在后背中的蛟鞭。
比试场上,血水遍地。
比试场下,万民寂声。
风声,河水声,百鸟争鸣声,万兽纷嚷声,都不及她展颜一笑,掷地有声。
“我南魇姜氏,宁可战死沙场,也绝不屈膝投降!战——”
虽声而落的,还有那沾满血水的蛟鞭。
温子期低眉。
那根蛟鞭,就落在他靴子旁。
血水黏腻裹住了那根根倒刺,更是裹住了倒刺带出来的血肉。
好一句“宁可战死沙场,也绝不屈膝投降”,若当初他们温氏有此等决心,何尝会丢了皇位,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在姜菀一声言下,万民的斗志似在顷刻被焚烧而起。他们瞧着台上的“红衣”,眼眸炙热明亮,连呼吸声都粗重了不少。
人群中,不知谁在高喊,“太子!”
有人随声附和,“太子,太子!”
万民齐呼,声震天地,“太子,女君!太子,女君——”
温子期收在袍衫下的手指攥得更紧,是要将那玉扳指给捏碎成粉。
“好...”既她执意,那他便如她所愿。他倒是要看看,这小兔子究竟能逞强到什么地步。
温子期,“重振旗鼓。”
战鼓再是隆隆作响。
温子期阴沉着脸,从台上飞身掠下。
姜嘉禾也是被姜菀刚才救人那一幕给惊到了。让她怎么样都想不到,这姜菀已是躲开了自己的鞭子,怎么还傻不愣登为了个小屁孩儿冲上来硬挨这一下。
一个臣子家的孩童罢了,她杀也就杀了,只当泄愤。可这会儿瞧场下全都在喊“太子”二字,姜嘉禾气得憋屈。
她收回鞭子,冷言讥笑,“太子殿下打得好算盘。原来救人是小,收揽人心才是真!可你觉得一个小小骠骑将军,如何能同温相相提并论?”
“姜嘉禾。”姜菀岔开这话,只笑盈盈瞧着她道,“接下来,你且是小心。这南魇皇位,本殿绝不让你。”
她脚步踉跄,同姜嘉禾拉开了距离。
什么让不让?
姜嘉禾挥鞭轻漫,扬声朝着那有些晃荡的背影嘲道,“你这只剩下半条命的残兽,哪来的胆子敢如此同本公主说话?已是穷途末路的孽畜,本公主看你是找死——”
染满血的蛟鞭又是挥舞了出去。
那一鞭,看得万民心若悬壶,双手死死绞在一起。
景召已是化成妖身,蓄势待发。
只要姜菀再挨上一鞭,不管如何,他都要冲上去带她远走高飞。即便逃不出温子期的手掌心,可也总归要试上一试...
鞭子挥出的一刹那,雪狼头颅耸动,四肢不安摩挲。
“别轻举妄动。”花芜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旁,伸手将他按下。
“轻举妄动?殿下她命都快没了,我若再不轻举妄动,难道还要眼睁睁看她死在那个恶毒女人的鞭下?”
“她不会死的。”花芜淡道。
景召看他,无声询问。
温子期不会看着她死的。
若是想看着她死,那温子期便也不会刚才冲到台上去了。
在那孩童同小兔子说话时,温子期就是看出了嘉禾公主想要趁机再对小兔子挥鞭下毒手才上台而去的。
温子期他...
有些话,花芜自己领悟便可,无必要跟一个敌国皇子细说太多。
“你要是现在冲到了台上,只会坏她事情,最后让她刚才所挨的那一鞭白白受苦。”
“这话到底何意?”景召有些犹豫。
“你且看好...”
场上。
姜嘉禾蛟鞭胡乱挥舞,而姜菀又化成了妖身。本该白如雪的兔子满身是血,浑身伤口遍布。
最是触目惊心的,还是脊背上宽而深的鞭伤。
她躲闪不如刚才迅猛灵巧,动作有些受了伤的笨重,堪堪躲避开那些杀招。
“姜菀!你这死兔子可就是只会跑,只会跳?”姜嘉禾追累了,有些气喘吁吁,“等比试结束,本公主定要砍你四足,割你头颅,抽筋拔骨还要吊在城门上暴晒示众!”
那乱窜的血兔倏停下身子,扬了玫瑰眸似笑非笑盯着姜嘉禾。
“你...”姜嘉禾有些没缓过神。
这死兔子怎么不跑了?
“本殿累了。”姜菀幻化人形,双手在胸前做了个手势,“本殿也没兴趣陪公主玩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嘉禾恍神之际,便听红裙少女铿锵落话,“诛妖阵,起——”
诛...诛妖阵?
天昏地暗,风雨盘旋在姜嘉禾头顶之上。
她回过神来,竟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站在了比试场的中间。而她脚下,像是用血水画出的一个符咒。
这符咒她在母君在世时听说过...南魇皇族,一直流传着让百兽忌惮的诛妖阵。
这阵法,只有皇族女君同太子才可习得。
但她也只是听母君这般一说,从未往心里放过。她一向不爱钻研修为功法,刚只觉得那死兔子满场跑得她心烦意乱,却忘了注意脚下...
地上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