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七骂完她就跑,像是个脾气死倔的孩童。
姜菀不懂元七为何要辱骂自己,不过她得先赶紧找到殷洵。
殷洵不能有事。
医书上说过,血毒发作时,除了疼痛难忍,还会满身燥热,将人逼了失去理智。除了饮血可缓解疼痛,还可浸泡寒水,降热驱燥。
阴阳墟山巅处,有一寒潭,名唤“苦海”。
名字是殷洵给起的。他说寒潭不如温泉泡起来舒服,便赐名苦海。
姜菀步至苦海,天色尽黑,星云慢点起长灯。
...
“殷洵?”她手中提着一盏灯,迈步又往“苦海”靠近了些。
无人应她,只有山风吹来的回声。
空寂山巅,仿佛只有她一人。
不愧是千年寒潭,光是站在边儿上,姜菀就觉得冷。
她撂下灯盏搓着臂膀,俯身挑眼,好像还真在寒潭之中瞧见了一道人影。
云袍被寒水浸染湿透,贴在那人身上,勾勒出消瘦纤弱的躯骨。
是殷洵。
他整个人阖了眼眸,躺在寒潭之中,宛若了无生气的一叶枯荷。
不知殷洵生死的姜菀有些无措。她喊了他几声,见人还是没动静,咬咬牙,干脆褪去大袖衫,一头扎进“苦海”之中。
钻心的冷意撕扯那肌骨。
彻骨的寒。
姜菀后悔了。
后悔自己不该逞能跳下“苦海”妄想去救人。
她虽武功日益精进,可千年寒潭冰水,不是她能承受得了的。
“殷洵...咳咳咳——”
潭水灌了她满口。
而那飘在苦海之上的“残荷”,似察觉到了些动静,双眸一瞬睁开,挥袖卷起涡来,借着力将潭水之中的娇影环住,带到潭边去。
姜菀哆嗦着喘,手指攥紧了跟前男人的前襟。
“这不是阿菀该来的地方...”他气息孱弱,鼻息间透出一些寒霜,可见是在这寒潭之中浸泡已久。
姜菀咳声由重渐轻,慢慢止住,“不是我该来的地方,便是你该来的地方了?你忘了,前些日可是还答应过我不能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来!”
殷洵没忘。
但血毒发作时,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不能啃咬自己的血,那便只能用龟息之术在这寒潭里浸泡数日。
这办法,不伤血肉,但是伤经脉筋骨。
“那本焚烟髓心诀呢?不是说焚烟髓心诀有调养筋骨,根治血毒的奇效么?”姜菀记得殷洵带自己从烟云洲离开之前,她分明把那本焚烟髓心诀给了他的,难道他还未开始修炼?
殷洵瞧出姜菀脸上所想,长指边挑起她的长发把那寒水拧去,边说道,“练了的,阿菀莫要胡思乱想。”
“殷洵...我不懂!”姜菀把手腕抬起来,递到他眼前,“我说过可以当你的血引,为何你总不喝我的血?”
他仍只是笑,却不答。
她曾经还说过的,日后同他便是亲人,要相依为命的。要是他将她的血给喝干了,来日怕又只剩下他一人...
纯阴之血,万里挑一。
虽如琼浆玉液,可却难再造生。
那日他舔舐她手腕时,就已然品尝出其中滋味。
“阿菀...”他倏然喊她。
姜菀习惯了这称呼,“嗯?”
“我在苦海泡了数日,有些冷。”
“那我抱抱你?”
“好...”
说是她抱着他,不还是她娇瘦一坨瑟缩在他怀中么?
殷洵倏然悟了一词。
餍足。
只是他无福,不能脱离苦海用一辈子去品她带给他的餍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