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阳府南郊。
一群群灾民朝着府城方向涌动,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神情麻木,只知道机械的挪动着双腿。如果从空中俯瞰,就像是黑压压的蚂蚁大军在搬家一样。
赤龙江决堤已经大半个月,逃到这里的灾民早都吃光了粮食,面带饥容,很多人眼里都冒着绿光。
这些灾民中有不少人不是善类,逃难的路上,他们抢过东西,甚至杀过人。
决堤口虽然在琼阳府,但却在府城的下游,府城所在的西部由于地势较高,没有被水淹到,也因此汇聚了大量的灾民。
本地乡民在府城派出的差役和里正的带领下,组织起来在道路两旁监视着络绎不绝的灾民队伍,他们的目光中带着仇视。
灾民们像过境的蝗虫,地里还没成熟的庄稼、菜蔬,甚至树叶、草根、树皮都被他们扫荡一空,连老鼠窝都被他们掏空了。
今年秋天的收成不用指望了,要是朝廷不发赈济粮,他们也得跟着逃荒去。
乡民们试图守卫自己的田地,可是灾民像害虫一样无孔不入,总是能找到办法溜进去,或者干脆仗着人多进去明抢。
乡民们被打伤、打死的事情也时有发生,要不是差役和本地乡绅把他们组织了起来,连半夜睡觉都会担心被人闯进门。
陈立带领族人也混迹在灾民中间。
十二天前他们离开的土岗,行了五天船抵达陆地,弃船上岸,随后又步行了七天。
现在,琼阳府已经遥遥在望。
琼阳府紧邻赤龙江,有一个水门码头,从那里搭上船就可以渡江北上,彻底离开灾区。
陈立还有一个选择是找一处平缓的江面,用自己的船过江。
但是他从顾家镇船场得到的都是些小船,而且大多破损了,虽然经过族人的修补,但毕竟不是专业的船匠,也只是勉强不漏水而已。
赤龙江是条大江,河面宽度有数百丈,天气不好的时候都望不见对岸,江水浩荡湍急,又正逢风雨季,用自己空间里的那些破船渡江,陈立很担心遇到风险。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家族气运树底层云气一直保持着深灰色,隐约还有一些黑色条纹,这种糟糕的气运之下最好不要轻易冒险。
还是到琼阳府码头找船过江比较稳妥,只要能到达码头,找到肯带他们渡江的船应该不是难事,用银子砸呗,空间里除了一箱子金元宝,还有十颗两千两一个的银冬瓜呢。
感谢虎牙寨的山贼,要是没有他们的财宝和粮食物资,陈立真的没有信心带着一百多族人逃荒。
越靠近琼阳府城,灾民越多,道路越拥挤。
很多人都离开了官道,在早已被挖光踩秃的田地中行走,即使如此,人流的移动速度依然很慢。
就这样一点一点的往前挪,到了离城还有十里左右的地方彻底走不动了。
看看将要落下的日头,陈立带领族民转向光秃秃的田野,找了一片还算干净的地方歇脚。
“今晚就在这里宿营,明天再想办法入城。”陈立吩咐道。
没有人有异议,这些天逃荒大家都熟练了,各安其职,有人负责扎帐篷,铺铺盖,有人去寻找干草树枝准备生火做饭。
七伯祖阻止了想要外出寻找柴火的人。
“别去了,早被人捡光了,而且外边那么多人饿着肚子,闻到饭香那还了得,今晚上大伙用干粮凑活一下吧。”
族人们望向陈立,他点了点头,认同了七伯祖的话。
赵影穿着一身男装,说道:“我去前边打探一下。”
陈立:“好吧,你带上得鱼得鞋兄弟吧,有什么事儿可以让他们回来报信。”
陈辅才主动请缨,“我也去,我以前来过琼阳府。”
“成。”
赵影带着几个人离开了营地。
因为不用生火做饭,族人们轻松了很多,开始分批进入帐篷休息吃饭。
离着一百多米,一伙灾民正在观察陈族的营地。
“老大,这群人真有粮食吗?”一个年青壮汉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问道。
“你看他们像是挨过饿的样子吗?天还没黑不急着出去挖草根捡雁粪,一个个往帐篷里钻,肯定里边藏着吃的。”为首的阔脸汉子肯定的说道。
“特么的,老子婆娘都丢路上了,这群人连小崽子都没拉下,你看一个个的还在那里玩呢,晚上抢他娘的!”另一个脸上带疤的人恶狠狠的说道。
“嗯,等他们睡熟了就动手。”阔脸汉子点了点头。
他们这帮人虽然只有二十几个,但都年青力壮,个个都沾过血,对付一个大半是妇孺老弱的逃荒队伍,简直是轻而易举。
之所以选择晚上才动手,是担心引起别的灾民注意,趁乱过来分一杯羹而已。
傍晚时分,陈辅才带着鱼鞋二兄弟单独回来了,他们的脸色很差。
陈立心咯噔一下,问道:“赵影呢?”
“哦,她遇到了故人,让我们先回来说一声。”
故人?
陈立又问:“出了什么事儿吗?”
陈辅才脸上露出愁容,“琼阳府封了路,不让灾民过去,我说在城里有亲戚都不行,那些守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