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亦尧被点名,垂着眼眸,缓步出列,行至殿中弯身行礼。
唐骁骁知晓他现在说不出话,便也不再逗他,指了指右侧列首:“宸王,站这里。”
唐亦尧眼皮抬了一下后,顺着唐骁骁指的方向,老老实实站了过去。
离得近了,唐骁骁看着自己弟弟红彤彤的眼眶,无奈的笑了笑,昨夜哭的那么凶,眼睛没肿只是红了眼眶,也算是天赋异禀了。
唐骁骁看了一眼胡广德,后者得令上前宣唱:“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话音落地,太农令林有涯附身出列,跪地禀报:“启禀陛下,昨夜何邵李翰二人回京,已将南阳侯一案的调查结果交予臣。”
说着将手中的奏折高举,递给了碎步走来的胡广德。
林有涯:“南阳侯在淮南贩卖私盐确有其事,且将赋税增加了一成。”
唐骁骁从胡广德手中接过奏折,细读上面的调查结果,皱眉问道:“何爱卿李爱卿何在?”
何邵闻言出列,走到了太农令身后俯首跪地:“启禀陛下,臣与李翰回京之路,遇伏数次,李翰伤情严重,如今还下不得床。”
唐骁骁忍着怒气,将折子扔在了龙案之上:“让顾原去李府看看。”
胡广德低头应是。
唐骁骁:“命玄卫司传旨下去,宣南阳侯即刻启程入京见朕!”
暗处的阿诺得令,一个飞身,消失在大殿之中,群臣甚至来不及反应,只觉得有一道黑影从身边掠了过去。
唐骁骁站起身,眯着眼睛沉声道:“南阳侯毫无遮掩,贩私盐,增赋税,何等嚣张,他当真不怕朕宰了他!!”
最后一句,说的何其狠厉。
话音落地,满朝文武如数弯身俯首,齐声劝道:“吾皇息怒。”
唐骁骁侧身垂眸,看向众人:“一年时间,那个号称温婉如玉的南阳侯莫非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何邵闻言,声音焦急:“陛下!臣与李翰看得真切,淮南郡盐价已涨到一斗盐五百文,且产粮不高的情况下增加了一成赋税,百姓吃都吃不饱,盐更是买不起。”
唐骁骁沉着脸,看向丞相。
白玉书接收到君上的目光,连忙开口道:“南阳侯是否如此大胆包天,待他入京审问一番便知道了。淮南郡快马加鞭,往返不过十日路程,陛下先稍安勿躁。”
唐骁骁皱眉,手指点了点身前的龙案,再次开口道:“凌文宇,南宫寒何在?”
大理寺卿凌文宇,御史大夫南宫寒出列上前。
“朕命你二人彻查此事,朕倒是要看看是这京中有人和朕玩儿心眼,还是这些年南阳侯糊弄了朕。”
朝堂寂静,群臣连呼吸都谨慎了许多。
礼部尚书李老头握着折子,颤抖着胡子犹豫了半天,终是决定,后天大朝会再上奏选秀的事。
今天气氛不行,君上是真生气了,暂且苟一苟。
散朝后,唐骁骁直接沉着脸留下了大理寺卿凌文宇,有一些话,她要私下授意。
御书房内,唐骁骁落座在案前,抬手屏退了房内所有宫人后,方才看向笔直跪在房中的凌文宇。
眼前这位看着面容清秀,唇红齿白的,却是京中赫赫有名的冷面阎罗,心狠手辣,擅长刑讯,手段诡谲。
明明眼角长着一颗多情的泪痣,却总能将嗜血无情二字贴在脸上。
那双如同深潭一般的眼眸,要多冰就有多冰,冰到周围没有一个人愿意和他多说几句话。
唐骁骁当初就是看中了他生性冷漠,且铁血无情,还在大理寺当小官员时就能一根筋的把曾经的太尉给扒的皮都不剩。令唐骁骁得以将军权如数掌控,地位越发牢固。
四年前,亲自任命他为大理寺卿,只要唐骁骁想知道的真相,他刀山火海也能双手奉到她面前。
若说安景明是唐骁骁的左膀右臂,那凌文宇便是唐骁骁的眼。
唐骁骁浅笑着开口道:“文宇,依你所看,南阳侯一案,有何疑点?”
凌文宇:“太快。”
唐骁骁闻言心中顺畅了些许,“确实,太快了,从玄卫司送来奏折,到巡察使往返调查,竟然不足半月。仿佛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朕这把刀,宰了南阳侯一般。”
凌文宇:“南阳侯与镇北侯私交甚密,动了南阳侯,镇北侯的位子怕是也要坐不牢。”
唐骁骁眉头一扬,端起了案上的茶杯:“你可知风君昊的南阳侯是怎么来的?”
凌文宇:“承袭父爵。”
唐骁骁点了点头:“当年,老侯爷也是教过朕与镇北侯的,算得上是朕的老师。后来阳关战役中,老侯爷为了救朕,战死沙场,留下了当时年仅十岁的风君昊。”
凌文宇垂头,静静听着。
唐骁骁继续道:“朕登基后,便让他承了老侯爷的爵位。京中气候不好,冬日天寒地冻,夏日烈日炎炎,朕为了让他好好养身子,这才将他下派到淮南。又能养身子,又能离开京城的是是非非,让他不必每次见了朕都那般心惊胆战。”
唐骁骁说着说着不禁无奈的叹了口气,恩师独子,若真是犯了滔天大罪,触碰到了她的底线,她也绝不会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