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太爷在府上过了年,一个人略显孤单,本想回自己的小茅庐,收到了京城的信后就一直在谢府住着。
“大呼小叫做什么?看来退亲对你没丝毫影响。”老太爷见到孙女,劈头盖脸训了一顿。
但这训话也是温和的,谢灵之压根不怕。
她把蔡晨推了过来,“祖父,这是蔡小公子,您认识吧?”
蔡晨与邵芸琅是结义的姐弟,在当下算是少见的,但谢家人都知道他们认识的经过,也知道蔡晨的身世,虽然往来不多,但也是认识的。
谢老太爷点点头,“认得,这一届的府院案首,姑苏城里已经传开了,坐吧,我有话要问你。”
谢灵之赶紧抢在他前头说:“其他事不急,您先看看我给您挑的徒弟,我替您考核过了,蔡晨还真是个读书的好苗子,您收他为徒吧?”
蔡晨站起来朝谢老太爷作揖,“您老别听谢姐姐的,晚辈虽然很想拜您为师,可也有自知之明,您不必为此伤神。”
谢老太爷想要多少门生都有,如今朝中还有许多官员是他门生。
但真论起来,他亲自教导出来的徒弟却只有谢渊和徐衍。
谢老太爷年纪大了,并没有收徒的打算,但能被谢灵之
推荐过来,想来不可能只是因为他是邵芸琅的义弟。
“你想走仕途当个权臣,还是想做个专研学识的老学究?”谢老太爷问蔡晨。
蔡晨在他面前站直,大声说:“学生想当父母官,想为民请命。”
“每个读书人都这么说,但真正能进入官场的人却很少,你觉得自己多少岁能中进士?”
“学生今年虚岁十三,再给学生六年时间,学生可参加会试。”
谢灵之点点头,“他书读的不错,六年时间应该足够他在会试上脱颖而出。”
科举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不是光靠努力就能成功的。她敢这么说,说明蔡晨读书上确实有天赋。
而且十九岁的贡生,那也是非常稀有的。
谢老爷子指着谢灵之说:“这是我最得意的孙女,才学不比进士差,你敢拜她为师吗?”
这话不止蔡晨愣住了,刚进门的邵芸琅和谢灵之也都震惊了。
谢灵之诧异地问:“祖父,您怎么拿拜师开玩笑?”
不说其他,她是女子,怎么能给正经的秀才当夫子?这不是羞辱人吗?
邵芸琅进门后在下首坐下,她也想听听蔡晨会怎么回答。
蔡晨惊讶过后很快就镇定下来,朝在座的几人行礼,
“老先生是认真的吗?如果老先生认为谢姐姐有这个能力,晚辈可以接受。
男女并不能作为学识的界定标准,谢姐姐的才华晚辈很佩服,不仅是谢姐姐,邵姐姐同样可以为师,只是男女有别,若是拜她们为师,怕影响她们的声誉。”
谢老爷子暗暗点头,这小子心性不错,为人也够圆滑,知道说什么话他们爱听。
读书人大多傲气,如果真让他们拜女子为师,恐怕十个里有九个都得被气跑。
“是不是觉得老夫在为难你?”谢老太爷站起身走到蔡晨面前。
蔡晨已经是少年郎了,近来练武后身体强壮了许多,反观老爷子,身高还不到他下巴。
“少年人,你如果想留下来读书,对外就说拜我为师,但真正教你的人是我孙女,我这把年纪,已经没有精力全心全意教授学生了,只能给你补缺漏。”
蔡晨看看他,又看看两位姐姐,心动了。
姑苏是他的家乡,自从父母离世,他厌倦了这个地方,避到京城求学。
可在京城求学的日子,他其实并非一帆风顺的。
人人都知道他是江南学子,是孤儿,哪怕有人私下传他与杨家有关系,但在书院里他并不得夫子看重。
他学业完成的极好,本想拜山长为师,但山长并不愿意收他,因为京城里想拜他为师的权贵子弟他都收不过来了。
蔡晨只问了一个问题:“谢姐姐不嫁人了吗?”但凡要嫁人,都不该收他这个学生。
谢灵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我这老姑娘应该是嫁不出去了,我可以向你保证,三年内不会成亲,会一心一意教你学识。”
“先生若遇到了合意之人,不要顾忌学生,终生大事要紧。”蔡晨立即改了称呼。
谢灵之听到“先生”这个称呼,整个人精神奕奕,如果能教出一个进士徒弟,那她的人生比嫁人更有意义。
邵芸琅提醒他:“你师父还有个身份,是谢家远房表亲,你在外时别说漏了嘴。”
蔡晨这回不止是惊讶了,“您是……是姑苏盛传的学子之首谢岑?”
之前他中了案首,参加过几次学子的聚会,他们口中流传着一名深藏不漏的学子,据说原本这次许多人都以为他会是案首的。
蔡晨听说那人是谢家远房表亲时还嘀咕过,谢家他熟啊,可从未听说有什么来往密切的表亲。
“当不得首位,不过是有些人想拍谢家的马屁而已。”谢灵之谦虚地说。
邵芸琅反驳道:“那他们怎么不直接拍你兄长的马屁,文无第一,但你论第二,敢论第一的同龄人可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