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振天摸了摸自己的脸,怀疑地看向邵芸琅。
他已经做了伪装,连身边的人都说与原来的样子不像,怎么这个女娃娃能轻易认出他来?
而且他们从未见过!
“什么杨大伯,在下姓段,姑娘认错人了吧?”
邵芸琅笑道:“姑娘这个称呼不妥当,我乃谢家三夫人,大伯可知道谢家?就是住在杨柳街后头的那个谢府。”
“呀,那可是大户人家啊,我知道的,出了个当朝首辅的谢家嘛,没想到夫人出身高贵,老汉失礼了。”
邵芸琅瞧着他一双手,摇头说:“大伯,您这双手一看就是练武之人,又说自己是北方来的,如果没有核查过身份,我们慈幼堂不敢收,甚至还要报官的。”
“别介啊……我一介良民……”杨振天没想到刚来第一天就被识破了身份,可见这邵家的小姑娘确实聪明。
杨钺将他送往江南,一来是这里认识他的人少,二来是气候好,也远离战争,可以好好休养。
不过杨振天没去杨钺给他安排的地方,而是半途自己跑了,没两天被长戟找到,于是拐了这小子一起跑。
他路过时看到门口张贴的告示,想起这家慈幼堂的来历,好奇心驱使就走进来应聘了。
“嘿嘿,小侄女,你到底怎么认出我的?”
邵芸琅将他的路引和户籍证明给他,无奈地说:“您和杨家少将军们长得很像,而且气度不凡,很容易猜到的。”
杨振天心想:
不对啊,我不是死了吗?
他突然沉下脸,伸手抓住邵芸琅的肩膀,“小侄女,你看到我活着竟然一点不惊讶?”
邵芸琅侧头瞥了一眼肩膀上那只手,她可以肯定,自己的小身板敌不过对方的一根手指头。
“我不仅知道您没死,还知道您之前躲在哪里,您如何逃过一劫我也一清二楚。”
杨振天收回手,脸上重新挂上笑容:“对不住,我如今身份尴尬,不得不小心谨慎。”
看来他得写信回去问一问那臭小子是怎么回事了,这么机密的事情为何这小姑娘会知道?
邵芸琅以为是杨钺告诉他来这里的,便以为杨钺也提过她。
她尴尬地撩了一下额发,“您可以留下,不过我这里虽是善堂,却也不收无赖,您在这里就要守这里的规矩。”
“这是自然,刚才说的全是肺腑之言,绝不会吃白饭。”
“那好,一个月一百文,包吃包住,一年四季衣裳,您再教他们识字,每月多加五百文。”
“只练字吗?我武功更好。”
“我自然知道您武功好,可您这身份尽量避免动武,越厉害的人越容易被人注意到,还有,您的装扮太凶了,一看就不是好人,把眼罩去了,脸上的疤除了,明日我让丫鬟过来给您化妆。”
杨振天捂着脸说:“这可是我弄了许久的。”
“不必这么麻烦,您想要伪装自己,只要将自己弄的普通些,走路别那么威风八面的,背得弯,
手要抖,眼神要麻木凄苦,这些多练练就会了。”
杨振天除掉眼罩,邵芸琅没见过他,可是从他身上能看到杨钺的影子,不愧是父子。
“你这女娃很有些本事,定力也好,可惜不是我杨家儿媳。”杨振天想到家里还未娶妻的几个大龄儿子,头疼的很。
但也不能怪他们,谁家死了爹也不能立马成亲。
“对了,我还有个大侄子,长得好,身材好,武功高,可以来慈幼堂做个看大门的吗?”
邵芸琅眨眨眼,和谐地笑道:“我们慈幼堂很穷,不需要看大门的,更不需要长得好身材好的。”
“也对,你一个年轻寡妇进进出出的,有个小伙子在确实不方便,那我打发他走!”
邵芸琅有些安定了,这位要是在她这里出了事,杨钺会不会冲回来宰了她?
她头疼地想:这个麻烦到底是怎么找上门的?
慈幼堂里如今十岁以下的幼童一共二十余人,老人家七八个,每日吃用花销并不算大。
邵芸琅自己有田地有庄子,种出来的粮食蔬菜足够他们吃的,只是到底不能坐吃山空,等时机成熟后还是得走长期募捐的路子。
这附近的村民听说这里开了一家善堂,也有那心善地捐粮捐布,或者有空过来搭把手。
邵芸琅从未接触过如此淳朴的百姓,大为震撼,她以为贫苦百姓,升米恩斗米仇,都是自私自利之人。
“谢家娘子,今日午膳要留下来一起用吗?我
多做几个菜,您也尝尝我的手艺。”新请来的厨娘手里提着两只鸡过来询问。
这里的伙食只是最普通的,一天两餐,一餐干的一餐稀的。
一个月庄子里会送来两只鸡,半个月才有一人一颗鸡蛋,这是邵芸琅定下的份额,看似很少,但对许多穷苦百姓来说已经是很好的伙食了。
“不了,我回去吃。”邵芸琅为难地看向杨将军,小声说:“您的饭菜我会单独让人送来,您吃的时候避着点人。”
杨振天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刚才提的要求可能有点高,可他确实离不开肉,于是掏出荷包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