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烦恼在于解决温饱问题之后。
单纯的孤洞蛮并不清楚一匹帛布与三斤粗盐代表着什么,他们只知道在冬天降临前,攒下够全家吃饱的粮食才重要。
“一匹帛布能换一担米!”普隆着急的插嘴。
“叽里呱啦......”孤洞蛮的外语让李晆一脸迷糊。
“族人们不要布,倘若唐人能给换成粮食,那他们才答应!”卜阿翁无奈的翻译。
“可以,但粮食必须呆满一个月才给,愿随本王从军的,每人先付三斤盐,一块咸肉。”李晆大气的答应。
......
绍丹是孤洞蛮最强壮的勇士,他能徒手杀死饿狼,能用木棒敲晕野猪,但他却无法让生病的儿子站起来。
戍州城内的汉人医者不愿给蛮族治病,即便邵丹送去最完整的狼皮,最肥美的猪肉也不行。
今天,听说头人的女婿送来礼物,邵丹希望在他那打听到别的医者消息,可惜一切发生的都是那么突然,头人被自己女婿的手下挟持,那个横山僰的二头人居然还说让自己的族人去给汉人卖命。
山神在上,那个叫普隆的家伙肯定疯了,汉人平日里巴不得杀光僰人,怎么会花钱来雇僰人,况且寨子里一个汉人都没见到,这一定是普隆想要吞并孤洞蛮的借口。没想到,普隆没说谎,真的有汉人来了,头人的眼光是不会错的。
粮食,盐巴,还有城里的房子,这些邵丹都不在意,他脑子里只有一句话------病了有药喝。
“我去,只要能治好我的儿子,我去给汉人卖命!”邵丹站在头人面前大声说到。
......
卜阿翁眼睁睁望着部落里两百青壮回家收拾行囊,自己却无能为力。跟汉人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他很清楚僰人的命在汉人眼中有多不值钱。可他不敢也不愿阻止,涌进寨子的横山僰和汉人已经超过五百,真要打起来,孤洞蛮即便胜了也要等着灭族。
“老了,就不随他们去了,还望唐王善待族人,将来要是用不上了,就让他们回到寨里,哪怕少了腿脚,也能留条性命!”卜阿翁叹着气说。
李晆没搭话,从程述手里取过张麻纸,用自己的嗣王印盖个章,笑眯眯的说:“你不走不行,身为大唐左骁卫折冲副尉,你敢留下,就是违抗军令,到时别怪本王........”
左骁卫军旗是崔瀚当初在长安送的,与其放箱子里发霉,不如拿出来壮壮声势。
大顺元年七月二十三,晆冒左骁卫,封职十七,翌日成军八百,皆为蛮夷之辈。
“主家,八百不到就往戍州赶,怕是打不过那喝兽药的?”程述牵着马对李晆说。
“卜阿翁说了,方圆三百里内大小十几个部族,按昨日的法子,等咱们到了戍州城,该有多少兵卒?”李晆信心满满的望向前方。
“多是多,可就怕这些蛮人不忠,到时真上了战阵,莫要成个拖累。”程述有些不放心。
李晆扫视一眼前方行走的卜阿翁和普隆,眯着眼道:“横山僰死了大头人,普隆又带人攻了孤洞蛮,眼下除了跟着咱们闯条出路,他没第二条可选。至于卜阿翁,下个部族就由他打头阵,否则留在孤洞蛮那帮子游侠会叫他知道背叛誓言的后果!”
程述没来由的打了个冷颤,他忽然觉着面前的主家很陌生。
......
崔瀚这边,李晆已经离开半个来月,除却伤重不治的六人,洞**的伤员已经基本痊愈。
徐怀恩似乎被阎王嫌弃,总在快死的时候又突然好转,然后继续昏迷,算上今天已经是第五次,弄得徐家后生都不敢把白绢给他脱下。
“夫君,嗣王走了这些天,连个信都未传回,怕是早.......”崔瀚婆姨犹豫着比出个手势。
崔瀚皱着眉头打量洞内,长吁一口气道:“再等五日,倘若四郎再无消息,我等便往戍州行进,就算那姓杨的真拿下平夷军,耶耶也要从殷州、驯州调集兵马给他点苦头尝尝!”
“那三妹的婚事?莫不如妾身修书一封,且就让族中给退了,另寻个良配,皇家那边怕是也不会拖着吧?”崔夫人小心翼翼的说。
崔瀚指指洞外巡视的徐家后生,刚想开口,就听洞外一声大吼:“敌袭!”
作为进入戍州的陆路通道,与横山僰那场大战想要完全隐藏痕迹是不可能的,且不说四散逃窜的僰人,光是满地的断臂残肢也无法收拾干净,路过的只要不是瞎子都会察觉。
得益于十几天的修养,崔瀚在洞口修了整整三排木栏,中间又用石块泥土垒墙,搞得山洞跟个要塞似的。
随着一声示警,洞外巡视的徐家后生纷纷跑回山洞,然后用扎好的木排死死挡在洞口。
“僰人,四百有余,配得有短弩,方才杀了放马的。”为首的徐家后生气喘吁吁的道。
崔瀚差点骂出声,杀千刀的僰人,怎地当年没叫史万岁给屠个干净,饿狼般杀完一群又来一群。
眼下山洞里能战的人五十不到,虽说李晆留下五具铁臂弩,可架不住对方人多呀。
“备战,夫人,你且带着丫鬟往深处避避,若是僰人攻进来......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