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宗正寺里可传话了,明日大朝会时,但凡陛下的旨意都得遵从,四郎可莫要忘了啊!”程述往脑袋上狠狠浇了瓢凉水,指头开始用力搓着肚皮上的污泥,露出六块明晃晃的腹肌。
看不起这种卖弄身材的傻子,李晆把头转到一边,懒洋洋回应:“自打得了癔症,言官连正眼都没瞧过我,去到宫里也只是找个地方瞌睡,不用你操心!”
程述没啥下位者的觉悟,气呼呼地回复道:“高祖立誓,朝者备书,进者备言,但无谏者,国不复已!嗣王当三思而后行!”面相坚毅如同雕像。
李晆认为和一个被深度洗脑的二百五讨论爱国精神是自取其辱,没见武宗之后的言官连话都不敢说么,更何况是自己这种天生不受待见的皇族,指不定上午发言,下午就被宦官给埋地里。
“晚膳吃什么?”李晆挑开话题。
程述是个吃货,还没回话呢,肚皮先咕噜两声,然后傻笑着道:“蜀中传来消息,韦相小胜,陛下大喜,赏了府中一只羊,方才打水时,正瞅厨子杀着呢!”
“把腰子给我留好,敢放锅里煮了,我杀厨子全家!”李晆着急道。穿越过来一个多月,他算是领教了大唐所谓的美食,不管啥食材,除却蒸煮就是烧烤,还他娘不知道调味,厨子光知道放盐,煮个豆腐都能当咸菜啃,吃饭吃得生不如死,一月下来愣是瘦得啤酒肚都没了。
两人匆匆洗完澡,披头散发地就朝外院跑去,生怕那厨子给浪费了食材。
王府厨子姓张,据说是郯国公张公瑾的后人,至于如何从开国公沦落到这步田地,厨子自个也说不清,反正往上数了三辈,他们家还是白丁,祖传家谱如同假冒,逢人便说是被老祖宗给坑了,要不早在朝堂上指点江山呢。别家厨子全是白白胖胖让人欺负,就自家这厨子长得人模狗样,脸上还挂道疤,平日里走路威风凛凛,比神策军还霸气,切个菜都不忘摆造型。要不是看在他忠心耿耿的份上,李晆断不会留在府中,免得被府中仅存的两个丫鬟天天惦记。
“主家,血豆腐还不到火候,您且歇着,等小人伺弄完事再给您端上去。前些日子您教的庖厨之术小人可没忘,断不会如以前那般做出猪食来。”张厨子挥舞着菜刀横切竖剁,把好好一条羊腿给弄成臊子。
“血豆腐不要,全赏给你们,腰子洗净切片,再弄坨肥点的羊肉,端院里去,我自个烤!”李晆大气地说。
这年代的贵族可不吃下水,冷不丁碰上李晆这种主,张厨子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主家,这羊腰它脏,平日里都是留给下人的,您身子金贵,可不敢胡乱吃!”
“这都半月没沾荤腥了,让你切你就切,别以为我不知道,往年府里的羊腰肯定全让你偷吃了,要不我那两丫鬟咋成日跑你跟前守着。”李晆打断这猥琐大叔的话。
程述不讲究吃什么,他只关注份量,见张厨子切的羊肉太小,很不满地扯过条羊腿拿上,似乎感觉还不够,又从竹筐里抓了两张胡饼才罢休。
大唐一天就两顿饭,为了避免浪费灯油,全是黄昏之前就把战斗解决。一厨子,一护卫,两丫鬟,外加内侍省派来的个半死不活老太监,这就是雅嗣王府的全部人马,如今为了喝口羊汤,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全都挨挨挤挤的跪坐在李晆下首,捧着陶碗咽口水。
“哎呀,这都多少日子咧,老奴记着上一回赏赐活羊,还是先帝登基的时候,王妃尚在,二郎三郎也还无恙,虽说一人就分到半碗汤水,可吃得欢喜。可如今........唉,你这贼老天,咋就独留老奴在世间苦熬呀........嗷嗷嗷.....!”老太监没几颗好牙,端着碗羊脑哭得凄惨。
李晆正啃腰子呢,被老太监这一嚎啕,差点没噎死,小半瓢凉水灌进去才算捡回条命。还不敢发火,老太监伺候了雅王府三十多年,属于元老级人物,连当初监视的神策军都敢骂。李晆刚穿越过来,就因为说话做事的方式不对,被这老头拎着拐杖追杀过,据说当年田令孜都不敢招惹,霸气得一塌糊涂。
“徐公切莫如此,世道就是这样,等哪天朝廷平定四海,咱府上还是能住上百八十口人的!”李晆讨好地劝道。
“再过五十还是一百年,嗣王觉着老奴能见到那天?潞王府与咱们就隔着道土墙,可您瞅瞅人家,光是半大小子就生了四个,还有三五个奶娃子,吃个饭都让人看着稀罕。不是老奴作怪,您上月就不该推了宗人府的亲事,要不咱府上也能多几口子人。”老太监找到了自己悲伤的原因。
上月那是李晆刚穿越的时间,身份还没搞懂呢,就接到宗人府的亲帖,说是清河王氏旁支在皇族里寻个亲事,年纪合适的皇族就四五个,李晆可不想弄个盲盒老婆回来,直接給推了。
“徐公,我虚岁才二十五,赶明指不定会被陛下赐婚,到时弄个节度使闺女回来,那不比王家威风百倍!”李晆着急解释。
老太监一口唾沫就喷了过来:“呸.......还节度使,如今哪家名门舍得把闺女嫁给皇家,这十六王宅里谁人娶的不是小门小户。老奴没几年活头咧,为让这府里不绝后,早起就向大宗正请了个姻缘,明日待嗣王朝会后,就在宫里把事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