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毡房里多了个满脸绒胡的老人家。
“醒了?”年纪虽大,但看起来十分健硕,他笑着冲林书航说道:“昨天听呼弥尔说你坠马了,我让学堂放假了一天,你只管休息,不用担心孩子们。”
能一句话就让学堂随时停课,这老人应该是呼弥尔的爷爷,土方部族的族长呼弥狼台。
“让您老费心了。”
“小事一桩,正好今天没事儿,就过来和你聊聊。”老人微笑着说道:“孩子啊,还是那句老话,在这草原上生存,知识固然重要,但身体也同样重要啊。”
“咱们土方部族虽然不大,但也出过好几位草原上赫赫有名的勇士,部族里由他们流传下来的拳脚功夫和骑射,在这大漠之北的草场上也是出了名的,此前你是外族人,依照部族的规矩,武艺不允许外传,我也就没有强劝,但现在你已经和呼弥尔定了亲,也就算是咱们土方部族的人了。”
“我看等成亲之后,你就开始跟着阔台哲别练武吧!”
呼弥狼台并不是第一次说这个话题了,他并不止是凭借个人喜好在喜欢这个年轻人,而是为了部族。
汉人有学识,这是草原上的牧民们最缺失的东西。
别看这些年匈奴势大,还曾将汉人逼入过绝境,但如呼弥狼台这样有远见的老人,心里其实都很清楚,只凭借武勇,匈奴人永远都别想过上真正的好日子。
所以他很看重这个年轻人,力排众议的保着他,甚至还将孙女嫁给他,只因他能教部族里的孩子们认字读书,只因知识才是部族的未来。
但知识与武力并不冲突,在草原上,如果他没有一身勇武是不能获得尊重的。
如果他学不会保护自己,远了不说,等自己百年之后,那他只怕连他自己和呼弥尔都保不住,光是这部族中那些被自己暂时压住的、只崇尚武勇的男人们,首先就得撕碎了他。
呼弥狼台此前就已经暗示过他很多次了,可惜林牧远因为家人死于匈奴之手,一直都不愿意学习匈奴人的武艺,让他颇为头疼。
此时呼弥狼台不等林牧远拒绝,已经笑着说道:“不要急着拒绝,我知道你因为家事的原因厌恶动武,但现在你也是有家室的人了,身为男子汉,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还要让女人来保护你,那可不行!这几天,你先自己好好考虑一下,做做准备……”
“族长,不用考虑了。”林书航的眼中闪烁着灼灼之光,这还真是瞌睡来了就遇枕头,他正愁不知道怎么提升自己的战斗力呢:“我想现在就开始练习!”
呼弥狼台只听了前半句就一脸很不高兴的样子,摆手想要打断他,一边说道:“别这么急着拒绝,成了亲,你就该做个男子汉了,这个事情你再好好考虑一下!我敬重你们汉人的学识,但不代表我就希望呼弥尔嫁给一个弱者,你……嗯?”
他这才反应过来对方还说了后半句:“你说什么?”
林书航笑了起来,一翻身从毯子上爬起,捏了捏拳头,两眼放光的说道:“我说,我想现在就开始学习!行吗?”
呼弥狼台的嘴巴微微张开,今儿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啊……当然行!”
…………午后,草场。
有十几个孩子列成一排,小的有八九岁,大的则已经十七八岁。
打熬身体、练习拳脚和骑射,这是他们每天的必修课,在草原上的大多数人看来,这显然比去学堂学习还更重要得多。
平日里的孩子们对此都是相当认真的,一则相互攀比较劲儿,二则稍有不对就要挨阔台老师的皮鞭,可今儿,孩子们却一个个都忍不住朝左侧不停的张望。
只因在这一排孩子的最前端,站着他们的另一位‘老师’,那个被部族所有人都看作是娘们儿的汉人老师。
没有不尊重的意思,孩子们其实很喜欢这位学堂老师,因为他够温和,成天笑呵呵的,不像哲别那么凶,但也正因为他的温和,让他看起来确实就像个娘们一样。
连骑马都是女人教的,听说昨天还坠马了,这对草原上已经二十出头的男人来说,简直就是无法忽视的笑话。
这样的人,忍受得了练武的苦?今天可有好戏看喽!
孩子们兴奋得交头接耳、叽叽喳喳着,这要换做平时,前面那个馒头小脏辫的壮汉早就骂开了,可今儿,他不但没有斥责学生们,眼中反而闪烁着异样的色彩。
阔台哲别,很年轻,不过刚满二十三,但却已经是如今土方部族公认的第一勇士,武学和射箭天赋相当高,小小年纪就已经将名声都已经传遍漠北了。
连匈奴骑兵的右部都尉呼延朗都曾向他抛出过橄榄枝,许以百户长的官职,可阔台哲别却拒绝了。
部族中人都知道,他选择留下来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呼弥尔。
“要想练得上乘武艺,打熬身体必不可少。”阔台哲别缓缓说道,这是他当初一开始教这些孩子们时的武艺总纲:“拳法的根基在脚下,首先要站得稳。”
他大步横跨。
轰!
右脚狠狠跺地,摆了个标准的马扎,做出示范,然后冷冷的呵斥道:“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