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刀光剑影的废墟霎时间再度暗澹了下来,四周寂静无声,只听到两个人粗重的不断喘息。
断刀上残留着血迹和骨渣残肉,林书航的双腿都被齐膝砍断,靠手撑着旁边的断壁勉强稳住身形。
而在他身前半米处,一柄长刀则是从马相的背后捅了进去,将他钉在了地上。
心脏被刺破了, 马相能感觉到生命在飞快的流逝,若不是练气已到紫府,大量灵元真气强行吊住他的命,能让他宛若回光返照般清醒一会儿,否则此时只怕已经失去了意识。
他强抬起头,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前面的林平之。
实力相近的情况下, 要想破他的天罡断门刀, 只有自舍双腿,以腿换命,可马家这门刀法传了两百多年,看出这一点的高手是有不少,可却根本就没有任何一人曾做到过。
那是一双腿啊,说是可以换命,但谁舍得?
就算舍得,那一刹那的迟疑、一瞬间下意识的防护也总是有的,就更别说在被断门刀突然抢攻后节节败退时内心的慌乱了。
可、可是这林平之似乎从头到尾就没有慌乱过,一双冷漠无情的眸子从未有过半秒神色的变化。
甚至在自己砍掉他双腿时,竟然连眉头都没有皱上一下,以腿换命,他看到了,立刻就毫不犹豫的照做,就像那两条腿压根儿就不是他的一样。
强大的武道实力,紫府境界的炼气道,擅长计谋, 甚至还有如此冷静到令人发指的心态!
死在这样的人手里, 自己……不冤。
“何人在此打斗!”
此时,街边才响起一阵脚步声, 是巡逻的卫兵,约莫七八人,迅速朝这边靠近过来。
“是我!”林书航一声冷哼,断腿之痛,在狠人大帝削减50%疼痛感的加持下,并不是完全不能忍受的疼痛。
此时斗大的汗珠从额头上不断滑落,但声音仍旧沉稳,一边靠在墙边摸出功曹腰牌:“贼寇马相业已伏诛,替我割其首级,上报刺史!”
“马相?谁说我是马相?”马相还在喘着粗气,灵元吊命,那就像用无底的桶去接水,纵是紫府境界的气海,也根本撑不了几秒。
马相能感觉到灵元已经马上就要枯竭了,可拼着这最后几秒时间,他狂笑起来:“你杀不了马相,马相不会死,你也休想用我首级去动我军心!”
“汉必亡, 马氏兴!”
唰!
他一边高喊着, 一边鼓足最后一点力气,将手中的断刀一刀噼向自己面门,竟将整张脸砍烂。
林书航隔得最近,本是想要阻止,可此时双腿都已经被砍断,身体还靠在残壁上呢,压根儿就无处发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马相的脸被狠狠毁容,随即便直接咽了气。
倒是一条好汉,只可惜……
那边几个巡逻卫兵看到林功曹断了的双腿,那悍匪马相又自毁其容,一个比一个狠,直看得众卫兵不停的咽着唾沫,呆滞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直到林书航皱着眉头再次喊道:“将马相与其同党的尸体带回去,再……”
说到这里,林书航勐然闭嘴,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看去,却见那街面上空空荡荡,早已不见了马武的身影。
想起刚才马相所说‘马相不会死’芸芸,林书航心中暗骂,转而吩咐道:“马上传令四门,将城头的火把全部点亮,加强警戒和巡逻,所有值夜卫兵都给我把眼睛瞪大了,一只苍蝇都不许放出去,倘若发现有人胆敢睡觉,一百背嵴棍伺候!”
林书航自昨晚火烧贼寇之后,在军中已然建立起了相当不俗的威严,几个巡逻卫兵不敢怠慢,分出几个人赶紧应声去了。
“贼寇逃走了一人,去把城里所有的官差都给我叫起来,挨家挨户搜去,那贼寇身高七尺左右,满脸虬须……”林书航本是想再描述得更细致一点,但这时代的粗犷壮汉,长相描述起来其实都是相差无几,乱糟糟的头发加上一脸的大胡子,要是把胡子一刮,走到面前你都认不出来:“挨家挨户去搜身就是,此人随身携带有一块类似小骨头的吊坠,发现立刻拿下!”
布置归布置,但坦白说,林书航觉得应该是很难再抓到马武了。
自己并不只是刚才那一刻的分心而已,与马相大战了约莫近两炷香时间,其间的林书航压根儿就没有任何精力分心去看马武的动向。
倘若马武是在马相死后才逃的,那眼下或许还未出城,但若是在林书航和马相刚开始交手时就已经逃走,那现在人家恐怕早都已经离城许久了。
就那三米高的城墙和晚上没人管就会打瞌睡的守军,对马武这样的夜行者来说,完全就和过清晨的马路一样,简直不要太轻松……
大意了,此前撞破几人的事儿时,就该早点出手,直接解决掉马武的。
自己虽只见过此人一面,交手时感觉对方的武道和炼气道也稀松平常,远不如马相,但光看其能当机立断的先一步逃走,便知脑子活泛、做事灵活,倘若真是由他取代了他哥哥统领叛军,未必就比马相弱了。
而马相最后说‘马相不会死’,似乎就是在预示着这一点。
否则,若是马相已死,雒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