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楚执曾经善用绳镖,目力是在场影卫中最好的。他挡银针,不在话下。莫说十几根,就是几十根,他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在穆意和楚泽鹤都转头的瞬间,他亦掷出两刀。
一刀飞向空中,一刀飞向楚泽鹤,打开最靠近对方的银针。
楚泽鹤将头转回来时,楚执已经抓过飞向楚泽鹤的那把刀,打落了全部银针。
楚泽鹤心头一跳,刚想问他怎么来了,就见一道黑影自空中现身,随即落了下来。
那人像一抹漆黑的大鸦,从空中直直落到地上,黑衣如暗影披散。
黑衣人站定在地上后,众人这才看清,他身形不高,却穿着黑袍,带着兜帽,脸上也盖着漆黑的狰狞鬼面具。
只有一个地方是白的。
那就是他金属指爪间楚执的刃。
接着,那夹着刃的指爪微微用力,楚执用了许久的双手刃,居然咔嚓一声裂开,断成两截后,掉到他脚边。
场面寂静一瞬。
楚执微微睁大了眼睛,紧接着他面色一凝,侧过身体而立,严肃又认真的站在楚泽鹤身前,将手中仅剩的一把刃对准了那黑衣人。
朱雀阁里,虹胜焰捂着肩膀上的伤口大吼:“他面前的人!”
他的声音一出,楚泽鹤心中多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走……”楚泽鹤想伸手去拉楚执。
时间在视野中停滞,瞬息被延展成无限。
面前的黑衣人看了看穆意,又看了看楚执,歪了歪头。
毕竟现在挡在楚泽鹤面前的,有两个人。
虹胜焰现在说,那应该是后面来的楚执。但是先前穆易出现的时候,虹胜焰没来得及说话,万一他说的是前面这个怎么办?
黑衣人很干脆——那就两个都带走吧。
一切都发生在一息之间。
楚泽鹤的话还没说完,就眼睁睁的看着那黑衣人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他出现在楚执和穆意背后。
楚执看到了——他能看见黑衣人身法如鬼魅,快速从他身边掠过,也能感觉到那股气息袭向自己后背。
但他动不了。
倒不如说,他的动作跟不上他的目力。
黑衣人太快了。
冰冷的金属指爪抓上楚执后颈,用力一捏。
楚执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意识。
穆意比他稍微强一点,但也没强多少。穆意是凭本能,在黑衣人消失瞬间向后挥了一刀,只能听见匕首砍在重钢上的声音,没有阻挡黑衣人分毫。
很快,他也没了意识。
抓住二人之后,黑衣人飞速一闪,带着二人失去了踪迹。
下一刻,他原本站着的地面,被玄冥神功砸出了一个巨坑。
楚泽鹤咬牙抬头——他顾及着那人手里的楚执,不敢下重手,攻势慢了半分。
黑衣人落到抓着两人落到朱雀阁二楼房檐,看着这一幕,微微仰了仰头,似乎是有些心有余悸。
“走吧。”虹胜焰大吼,“别管我!”
黑衣人刚想说什么,眼前就闪过一片蓝影。
是楚泽鹤。
他在瞬息便到了黑衣人面前,杀意肆虐。
黑衣人赶忙躲开,楚泽鹤又追。两人一前一后,朱雀院中一时间仿佛出现了数十道两人残影,足见他们速度之快。
楚泽鹤就像个冤魂一般紧紧跟在黑衣人身后。黑衣人回头看了一眼楚泽鹤的表情,被吓得浑身冰凉。
果然这两个人对楚泽鹤很重要。
黑衣人不敢再管楚泽鹤,身形再一次隐去,向远方遁走。
楚泽鹤怒吼一声,“杀了他!”
这吼声落下瞬间,一道血红的光芒突兀的出现在黑衣人面前。
那光芒好像凭空出现的一只血红色巨眼,落在黑衣人面前。
像是某种诅咒。
黑衣人身影愣了片刻——
因为他看到了尸山血海,看到了自己死状凄惨,看见了断肢残臂,肉块内脏。
那是成千上万的亡魂在说话,在构建图景,在告诉他:
快跑。
等他回过神来,那血芒已经劈上了他面甲。
只是一道刀光。
他就觉得半空中的自己,像是被按住了后脑勺生生砸进地面,带起一片土石。
被劈下之后,黑衣人艰难仰起头才发现,天边居然红了一片。
有死亡的气息,在这片不详的红雾中起伏。鬼气森森,杀势遍布。
从红雾中走出来一个持双手刃的人。
像是浴血的修罗。
黑衣人脸上的金属面具,整齐的成了两半,砸到地上。
面具后面,是个瞪大了双眼的少年。
他面露憧憬,看着拿云一步步走向自己。
拿云冷哼一声,知道是这面具救了他一命,于是走到他面前,抬手正准备第二刀。
而乌骨提着穆意和楚执,落到一边。
“留他一命。”乌骨淡淡说。
他比上次见面更白了,除了白发,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也苍白得看不见血色,远远看去,像白瓷人像。
拿云皱眉道:“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