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宗门的仪式才算完成。
临近傍晚的时候,虚怀子将言尘两人引去了一间内堂,那里早早的就布置好了酒宴。
本就是喜庆之日,言尘难得高兴,五大派上下当得起长老一职的不下四十号人,除了一两个留守山门的,几乎都在这里。
小一辈的规规矩矩的坐着,这些长老们却是尤为热情。
对于他们的敬酒,言尘是来而不拒。
到了快散席的时候,当初来燕京见过江一执的白胡子老道抹了一把老脸,凑过来糊里糊涂的问他:“前辈,按辈分您该是我们的师叔祖,这没错吧!”
言尘醉醺醺的,看着老道点了点头。
老道看看言尘,看看苏雅芮,一脸迟疑的说道:“这位苏小姐是您的爱人,那按辈分我们该怎么称呼她?
哈?
言尘伸手抓了抓额头,师叔祖母?
……
言尘看着一副噎住了的样子的苏雅芮,一脸纠结。
苏雅芮看了一眼一脸褶子,年龄比自己爷爷还大的老道,突然觉得一阵心塞。
眼皮子一垂,替言尘解了围:“就叫我苏小姐吧,不必拘泥于这些礼数。”
言尘呆呆的点了点头:“我也绕糊涂了,听媳……雅芮的,总没错。”
他好不容易才把舌头捋直了。
关于称呼的事情,就这么被苏雅芮拍板决定了。
酒宴过后,苏雅芮把人扶到纯阳宫早就安排好了的房间里。
推开门,满屋子的书卷味,言尘深吸了一口气,熟悉的味道。
他踉跄着转过身,一把将正回身关门的苏雅芮压在门框上。
他咧着嘴,双手搂着苏雅芮的腰肢,嘴里变换着好几个音调:“芮芮,媳妇儿~”
苏雅芮好不容易站稳了身体,看着埋在自己脖颈里的脑袋,又听着言尘近似撒娇的腔调,突然有些忍俊不禁。
她什么时候见过言尘这幅样子!
苏雅芮忍不住的抽出手来摸了摸身上人的发顶,轻声说道:“这么高兴!”
言尘含糊的说道:“高兴,怎么不高兴,高兴……”
说着说着,苏雅芮只感觉到自己靠近锁骨的位置湿了一片。
言尘耸着肩膀,哭了。
苏雅芮捧起言尘的脸,对上他红通通的眼眶,像极了焉坏儿了的大白菜。
她拿出手帕给言尘擦拭眼角,放缓了声音:“不是高兴吗,怎么又哭了?”
言尘忍不住的抽了抽鼻子,男儿有泪不轻弹什么的早就抛之脑后了。
他哽咽着,眼泪嗒嗒的往下落,“你,你知道吗?当年为了护大唐的国运……纯阳宫上下所有弟子,除了不满十岁的孩子,为了全我的意气,尽皆赴死……为国战死,无一生还。”
言尘稀里糊涂的说着,苏雅芮也就乱七八糟的听着。
言尘深吸了一口气:“多少年夜回梦转,我总记得当年残肢遍野时的情景,更记得当年我扶棺出丧时,白衣十里。上千副棺材,足足埋了三天,漫山遍野都是坟堆,天上飘着的都是白纸……”
他终于不哭了,“我今天见着这三百多块牌位,反而觉得高兴,没有我这个孽徒,师门昌盛至今,不亏,不亏啊……”
苏雅芮默然,从虚怀子那句对言尘称呼的那句师叔祖的心塞中走出来,她只觉得她的男朋友格外惹人心疼。
她环住言尘的肩膀,就这么安安静静的抱着他。
等他抽泣够了,终于不动了,苏雅芮低头看趴在自己胸前的人,顿时哭笑不得。
言尘这会儿正闭着眼,张着嘴,转眼间就打起呼噜了。
她把人拖到床上,又从卫生间里接了热水出来,给言尘擦了手脚,这才作罢。
而后掀开被子,躺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