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性格真是变得越来越毛躁了……”
再次笑着摇了摇头,裴文德的话音尚未落下,灵佑禅师的声音便顺势接过话腔从他身后传来。
“要说性格毛躁,你不也是一样的吗?”
仿佛凭空出现的灵祐禅师捻动着佛珠,笑着对裴文德说道。
“明明是下山认亲这种大事,你居然从头到尾都没和我说过……”
“如果不是你兄长是主动上山和我说明情况,你还决定瞒我多久?”
一句看似简单的埋怨,却流露出灵祐禅师对裴文德的关切。
“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是你们想的太复杂了。”
轻微的耸了耸肩,转过身去的裴文德一脸无辜的说道。
“我之前又不是没下过山……”
“这次也只是去长沙待上两天,反正马上就会回来的。”
裴文德说的话的确是这个理,但与对方情同父子的灵佑禅师可不吃这一套。
“你这混小子,这事能能混为一谈吗?”
狠狠的瞪了裴文德一眼,灵祐禅师刚想和以前一样举手敲对方的脑袋,却讶然的发现自己竟然有些够不着了。
“罢了罢了!人终究还是会长大的!”
缓缓放下自己的手臂,灵祐禅师不知道是伤感还是欣喜的叹了口气。
“老和尚,你这么说就不对了!”
“再怎么长大我也是你养大的,又不会因为多认了个父亲就把你给忘了。”
见识情形,裴文德立马老老实实的蹲下身来,然后就和从前一样“仰望”着自家师父。
“看,就像现在这样。”
“你想揍我还是随时可以揍我的,这一点是永远不会变的。”
看着嬉皮笑脸的裴文德,灵祐禅师的伤感瞬间变成了哭笑不得。
“臭小子,你以为你师父担心的是这个吗?”
“你与裴居士本就是骨肉血亲,这一点就算你再怎么否认都是没用的。”
“我只是想你知道,无论你在那边发生了什么,同庆寺永远都欢迎你,我也永远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直接越过蹲在地上的裴文德,灵祐禅师那佝偻的背影在这一刻却显得无比的高大。
“裴文德,从今天开始,你出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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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过后。
灵祐禅师已经加入了后山瀑布的热闹氛围之中,裴文德却依旧蹲在院子的后门附近,迟迟没有起身。
“你哭了?”
悄然出现在裴文德身边,背靠着门框的小青好奇的问询道。
“哭?”
一点点的抬起头来,裴文德这次终于没有再做任何的伪装,而是流露出了浓浓的伤感之色。
“虽然还没到那种程度,但也差不多了。”
语气稍微停顿一下,裴文德看着好奇却又有些茫然的小青,继续轻声说道。
“我虽然早就知道老和尚心脉受损,寿命已经所剩无几……”
“但是直到今天才深有感触,原来当初那位能够降龙伏虎的狂僧,如今竟然已经如此苍老了。”
“寻常突破先天、成就金身的苦修者上尚有五百年寿元,更遑论当初横行天下、威名赫赫的狂僧灵祐了。”
“可现在的他满打满算不过六十出头,却已经老的不成样子了。”
静静的听着裴文德的讲述,小青尽管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可她此刻的眼神却透露出了其复杂心情。
“你在……恐惧!”
明明是疑问的句式,小青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却十分肯定。
“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亦是人最大的恐惧之源。”
“眼睁睁看着自己身边人逐渐老去、甚至死亡,又有谁能够坦然接受呢?”
重新站起身来,裴文德眼神坚定的低语道。
“我知道老和尚早就做好了去见佛祖的准备,但我无法接受。”
“所以我要救他,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
敏锐洞悉了裴文德话语中的决然,小青却只是十分平静的问了一句。
“这和你决定认亲有关吗?”
小青相信裴文德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肯定不只是单单想找个人诉说那么简单。
修行先修心,裴文德的性格决定了他不是那种喜欢诉苦的人。
比起单纯的抱怨和倾诉,裴文德更倾向于主动解决问题。
“算是有一定的关系吧!”
脸上重新挂上了一缕微笑的裴文德如此说道。
“心脉买人体最重要的中枢穴脉之一,想要将其修复谈何容易?”
“我从鲁神医那里学到的那点医术根本就不够用,我还需要更多的医学知识才行。”
“正好,裴家这不是打算重返长安、重新起势吗?”
“跟他们攀上关系,想要寻找治疗心脉的办法总归会简单一点,不是吗?”
然而面对裴文德的这套说辞,小青的表现却堪称冷酷。
“这么功利的想法可不符合你的性格。”
“或者说,这仅仅只是你诸多想法中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