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州沩山,通往同庆寺的山道上。
“爹?这就是你那位恩人隐居的地方吗?”
身上的饰品、铃铛随着脚步不断的响起,月儿欢快的在邹栖梧前方奔跑,一点都看不出她刚刚还一脸不耐烦的模样。
对于这么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来说,情绪就和五月的天气一样,来得快去得也快。
“是啊!这里就是同庆寺了!”
抬头仰望着那间已经隐约可以看见轮廓的寺庙,邹栖梧倒是没有喘粗气,可眉宇之间的疲惫却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隐藏的。
毕竟先是宿醉不醒,然后又一大早的赶马车上山……
饶是邹栖梧这种铁打的汉子,此刻也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不过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见到二十年前的那位恩人,他又立马振作起了精神,一步一个脚印地向着同庆寺的方向走去。
“这里可比我想象中的要偏僻多了……”
“不过这一路上有意思的小玩意儿倒是不少。”
月儿跟着一路蜿蜒的“美人涧”,赫然发现了一些用竹管搭建起的管道从水渠通到山顶。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月儿小心翼翼的靠近那些竹管。
却发现原本自上而下流动的溪水被中间截流,用一种缓慢却稳定的速度顺着竹管流向了同庆寺。
除此之外,月儿看到了一些类似于水泵、闸门、以及出水口一样的结构,围绕着“美人涧”形成了一套复杂却又完整的“自来水”系统。
月儿虽然从没有在其它地方见到过类似的东西,但天资聪慧的她却一眼就看出了这个“自来水”系统的作用。
有了这个复杂而精密的“自来水”系统之后,流淌在“美人涧”的溪水就会自然而然的被引入同庆寺的各个角落。
“这套系统比正常的打水井要麻烦,可却能够让整个寺庙的生活更加方便。”
同样看出了这个“自来水”系统的价值,邹栖梧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夸赞了这个“自来水”系统的开发者,只能低声的惊叹一句。
“果然不愧是恩人隐居的地方,其玄妙之处远非我等凡人可以理解的。”
就在父女俩这交谈的间隙,他们终于走出了那蜿蜒、曲折的山道,正式来到了同庆寺的大门前。
由于时间比较早的缘故,寺庙门口还没有来多少香客。
除了小部分是在同庆寺借宿的书生、僧侣之外,其它的香客们都是一大早就来山上烧香拜佛的居士。
一眼望去,邹栖梧甚至在人群中看到了几位虔诚的乡绅贵女。
“咦?爹,你看那里!”
忽然伸手扯了扯自己老爹的衣角,眼神更加好使的月儿指着寺庙最里面的大殿喊道。
“那不是裴老爷子家的儿子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顺着月儿指着的方向望去,邹栖梧果然看到了一个身着素衣,却在一言一行中散发出优雅与富贵之气的男子。
“裴弘?”
略微皱了下眉头,邹栖梧自然知道那个男子的身份。
对方除了是裴家长子之外,同时还是宁乡县的县尹,朝廷钦命的七品官员。
裴家与灵祐禅师之间的关系,邹栖梧其实是略知一二的。
因为邹栖梧当初之所以能够结识裴休,就是灵祐禅师给介绍的。
然而邹栖梧更清楚的是,自从二十年前的“祥瑞事件”之后,裴家与灵祐禅师就已经彻底断绝了联系。
事实上,这也是邹栖梧明知道灵祐禅师的隐居在沩山,却始终没有向裴休透露分毫的原因。
可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裴家似乎早就知道灵祐禅师隐居在沩山?
【裴家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裴弘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这样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邹栖梧本人的觉得这其中并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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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同庆寺的大殿前。
“公子,像这种事其实并不需要你亲自跑一趟的。”
恭敬的站在裴弘身后,侍奉对方多年的老管家忍不住轻声的说道。
“我当然可以不来,但是我不来的话,估计你连我那弟弟的面都见不到。”
就像是苦笑,又好像是无奈……
裴弘尽管与裴文德只有一面之缘,却已然深深摸透了自己那个同胞弟弟的性格。
说好听一点叫刚正不阿,说难听一点就是倔驴一头。
“况且孙家那姑娘的情况你又不是不清楚,或许只有‘他们’才有可能救她了。”
眼神中藏不住的是悲伤,裴弘在说起孙家那姑娘的时候,脸上竟浮现出了一缕落寞的神色。
“……”
老管家这次没在说话了,但他脸上同样浮出了淡淡的伤感。
“于公于私,我这次都必须来同庆寺一趟。”
猛然深吸一口气,裴弘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转而把目光投向了那间仍然紧闭着的大殿。
吱呀……
就像是在回应裴弘的期盼一样,那扇紧闭着的大门终于在这一刻被推开了。
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