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架虽好,抬上马车却是不便,林琬给谢长殊准备了太师椅,让人将他抬上去。
所以行至马车前,谢长殊在狗蛋的搀扶下站起身。
林琬听到声响回头。
“嘶——”
她小声抽气。
这还是她第一次好好看看谢长殊,先前记忆中形容他是个美男子,林琬并没有在意,她前世见过不少帅哥,早已经免疫了。
然而当谢长殊头一次穿好合身的天水碧衣袍,轻拢簪发,白纱覆眼,努力挺直腰背却不得不忍着疼痛,从而露出的那么一丝易碎感时,林琬必须承认,她前世看过的帅哥通通比不上这一刻的谢长殊。
她终于理解了,为何记忆中说他擅长以美色惑人。
他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美人在形容易,在骨却是不易。
谢长殊如今身上带伤,难免狼狈,更谈不上精致,甚至衣袍只是慵散穿着,簪发也只是随意拢着。
但是林琬依旧被美到失语,楞在原地。
她的脑中满是“好一幅雪中美人图”,这几个字。
“咳咳咳”
林琬被谢长殊的咳嗽惊着了。
她光顾着欣赏谢长殊的颜,不小心暴露了她颜狗的属性,倒是忘了谢长殊身子弱,见不得风,何况这外面还是在下雪。
呆久了,自然撑不住。
“抬上马车,小心点,别磕着啊。”
马车上早就备了小暖炉,铺了厚厚的软垫,饶是路途远些,也不致让谢长殊路途上太过颠簸。
这马车很大,林琬也不想惊动太多人,她便带着跟竹鸢和谢长殊同乘一座,若是路上遇到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狗蛋照顾谢长殊习惯了,她便也带着了。
谢长殊在马车上看到竹鸢的那一刻,便已觉不好。
竹鸢是林琬的侍女,从前他们虽未曾过多交谈,却也知晓对方不过也是同病相怜之人。
如今竹鸢却看着谢长殊,恭敬喊了声“谢公子”。
谢长殊微诧,想不到林琬做戏做这么真,他一个换地方的“阶下囚”,哪里是什么公子?
看见竹鸢的那一刹那,他便没了跳车的心思,竹鸢会武,他怎么可能跑得掉。
何况他若是跑了,竹鸢怕是也得没命,哎。
竹鸢从前偷偷给他送过饭,谢长殊不想连累她。
看着林琬进来的一刹那,谢长殊攥紧了身底下藏着的小木盒,里面是他这几日偷偷培育出的小蛊虫。
他从前试过许多次,都没成功,除非以身饲蛊。
但这次他只滴了几滴自己的血,却是成了。
谢长殊猜想是他这些天喝的汤药当真有效吧。
“林琬这做戏,可真是下了血本。”谢长殊在心中暗嘲。
“这是府里最舒适的马车了,怕你一个人乘我照应不到,我便带着竹鸢一道了。”林琬望着谢长殊,跟他解释。
谢长殊仰头靠着马车车厢,没有言语。
只是手底下更是攥紧了他的小木盒。
林琬看着谢长殊比她自己的人生还要清晰的下颚线,不自觉咽了口口水。(注1)
这么好看的男孩子,原主到底是怎么狠下心折磨的啊。
林琬实在是不理解。
“路上有点颠簸,你要是累了,就躺下来。”
谢长殊起身和躺下并不需要旁人帮忙,林琬也只是嘱咐他一句,谢长殊虽然没什么反应,林琬却不在意。
谢长殊对她的心理阴影太深了,她自说自话,慢慢感化便是。
“竹鸢,快把零嘴摆出来。”
林琬也不会委屈了自己,她方才招呼竹鸢上街将她爱吃的零嘴都买了个遍,方跟谢长殊嘱咐完,她便兴冲冲吵着要吃零嘴了。
庄子路途遥远,白茶伴零嘴,才是美味。
林琬没那么多等级意识,所以她自己吃的同时,便也不忘了竹鸢,她吃着好吃的,便往竹鸢嘴里也塞几个。
竹鸢一开始还有些惶恐,但这几日她早已习惯了,林琬塞过来,她下意识就张嘴了。
林琬很满意,好东西就是要一起吃才有氛围的嘛。
谢长殊虽是仰头靠着车厢,眼睛却没闭上,所以对面主仆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他谁都没告诉,这几日,他透着轻纱,看得更为清楚了些。
所以,他看到林琬笑嘻嘻塞进竹鸢嘴里,而竹鸢也很自然就接了,显然不是头一次了。
谢长殊身子倾了倾,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林琬和竹鸢。
从前竹鸢动不动便被面色狰狞的林琬狠狠挥鞭子抽,竹鸢往往沉着脸咬牙受着,作为贴身侍女,她受伤也是家常便饭。
但是现在,林琬咯咯笑得一脸明媚,毫无从前的阴霾,而竹鸢面上也是清淡的笑意,丝毫不是从前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竹鸢很快乐。
是的,尽管笑意很浅,但是谢长殊还是能感觉到,竹鸢此时心情很愉悦。
他皱了皱眉,林琬这次的这出戏未免太真了些,连竹鸢也是她的戏中人么?
也是,竹鸢跟他也没什么区别,都是林琬可以随意打骂找乐子的玩意儿罢了。
谢长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