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阿梨话中有话,他一个不受待见的,向来懒得做这些事,也没有资本去做这些事,也不需要去做这些事。
他只抿了口清酒,问自己想问的,“你是燕人,若是燕国气数已尽,有何想法?”
“我是燕人,我当然希望燕国强盛,百姓安宁。”阿梨抿唇,可惜她不是。
韩却冷嗤了一声,有些希望,注定落空,而有些人,不尘埃落定,总是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两人这处说着话,那边契书既成,公子琮向燕侯举杯笑道:“燕侯,今日这盟约既成,以后这永州云州这一片就归我大韩所有,燕国北有羌氐,日日扰得百姓不得安宁,我大韩以后也不会坐视不理。”
德尔侯燕和听了这话,汗水跟着就往下掉,这意思是不光失了永州云州二地,以后燕国北部岂非也成了他韩国的跑马场?
“长公子,这……这话不是……”他陪笑着,“也不能这样说……”
刚刚签订协议的参将于今已站了起来,有些不悦,“唔,那燕侯说说该怎样说呢?难道燕国如今不需要我大韩的帮助?”
看他伸手欲撕协议,燕侯一个头两个大,他跺了跺脚,“于参将!于参将!这是哪里的话,两国刚刚缔结盟约,我大燕是诚意满满,不然也不会将永州云州两地献上了。”
公子琮饮了杯酒,出声唱白脸,“燕侯,你别着急,老于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燕王的诚意,咱们都明白。”
听公子琮如此说,于今已捧了杯酒上前哈哈笑道:“我老于就是个大老粗,人傻话直,燕侯可不要见怪。”
燕和擦了擦额角的细汗,接过于参将递过来的酒杯,腆笑道:“无碍,无碍……”
他话未说完,忽然自他身后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女音,“两国即是有心和谈,自然是为了两地百姓作想,羌氐侵我国土,燕尚有抵抗力,若是不敌,自然会向盟友求援,想来届时名正言顺,韩王定不会拒绝。”
这话既表明了燕国有能力对抗羌氐,又委婉的拒绝了韩国的驻军,若是韩国军队想要进驻,需得燕国求援才可以,既表明了燕国的态度,又有理有据。
韩却跟阿梨看向对面,见一身着男装的小个子站了出来,一把掀开了帽子,如瀑的秀发顷刻散落下来,竟然是一明媚女子!
韩却不动声色的冷笑了一声,就知道是她。
德尔侯燕和心里一片痛快,这人说出了他想说又不敢说的话,可是自那女子揭下帽子,他面色一变,不由得往公子琮那里看去。
他本以为会看见一张愤怒的脸,倒没想到看见了公子琮眼神中的惊艳,本想呵责的话眼神一转立马吞了回去,只轻斥道:“胡闹!”
“叔父,我难道说错了什么吗?就算我说错了,我一个小女子,难道堂堂韩国公子,龙骧军首领,还会跟我计较不成?”
少女杏眼圆睁,看着懵懂又无害。
公子琮站了起来,“这是?”
既然称燕侯叔父,又敢跟他这般说话,公子琮心里有数却明知故问。
燕和站了出来,站在了女子旁边,“这是兄长掌珠,燕公主妘,想来是一时贪玩,悄悄跟在了车队里面,女子无知,还望长公子勿怪。”
燕和本不打算暴露燕妘的身份,可是刚刚公子琮的眼神让他改变了计划,燕王没有几个儿子,但是却有十几个女儿,况且本来就有和亲的计划,燕妘又不是省油的灯,去了韩国,正正好。
公子琮看着眼前明眸善睐的少女,笑了笑,“公主天真烂漫,我又怎么会计较这些?”
“来人,赶紧给公主赐座。”
韩却听着公子琮的话,忍不住想起前世,这看着天真烂漫的小公主,差点搞得韩国王室天翻地覆,这也是这次他非要带上阿梨的理由。
前世两国和亲,因为没有适龄的未婚公子,直接将他俩凑成了一对,可是野心十足的燕妘不知何时竟然跟世子璟勾搭上了,差点害死了他,所以这世他是万万不再愿意跟她有任何瓜葛的。
本来他已经派人在路上截住她,千方百计不让她来溧阳,甚至为了防止燕王再有其他女儿过来,他找了阿梨做他的挡箭牌。
可是没想到她竟然还是来了,并且直接在这样的场合出现在了公子琮的面前。
先前为了顺利接管溧阳,他不惜先跟罗建成交好,可惜没有用,罗建成还是死了,只怕驻军走之后溧阳不会太平,以后也是个难处。
好像无论他怎么努力,事情还是会拐个弯又回到原处。
韩却忽然有种被宿命支配的感觉,他忍不住怀疑他到底还能不能摆脱被毒杀的命运……
燕妘的位置被安排在了燕侯的旁边,她虽是公主,不过不论是辈份还是出身都比不上跟燕王一母同胞的燕侯,且她是偷偷出来的,所以她位置不如燕侯。
燕妘心中对这座次有些不满,不过也没表现出来,她大眼睛扑闪扑闪逡巡了一圈,顺势就坐了下来,加入了公子琮跟燕侯的谈话。
她因为生母不显在燕王宫不过是一不受宠的三流公主,燕国式微,她早就有心摆脱燕王室。
燕王有意派公主和亲,她好不容易争取到机会,可惜韩国这边似乎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