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淮近的所有弟子中,第一个入门的隗天成反而是资质最低的那个。
他本也可以称得上青年才俊,却被底下的两个师弟遮掩了光芒。俞阑舟的天才之名令他窒息,而灵根低劣、冲动无脑,被他所瞧不起的巫遇肴,竟在入门后被发现是剑骨之身,是难得的修剑好苗子。
至那天起,他白日戴着温善大师兄的面具,每到夜晚,被入骨的嫉妒啃噬。
他嫉妒两个师弟的天资,更嫉妒他们的友悌情谊。
滋生的恶意让他抹去了能侧面印证俞阑舟清白的证据,在巫遇肴面前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抓住师父最在意的名利,让他们毫不犹豫地放弃俞阑舟,甚至站在他的对立面。
所有人都被他愚弄于掌心,却不能让他体会到任何成就与满足。
直到有一天,他见到地牢中身受重伤的俞阑舟……
最隐蔽的情绪被翻出,在那以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这个据说是剑修天才,以“闻一闻”为化名的妖修,隗天成一开始打算与他井水不犯河水。可大概是对方清透平静的目光让他想起一个人,又或许是这种千年难见的天才让他始终无法真正平心静气地相待,他终究还是一如当年——主动搭话,试图与天才师弟俞阑舟打好关系——如法炮制,挑了最安全的话题,询问对方。
“闻道友,你认为谁会胜出?”
他料想对方会诧异,会无视,却唯独没想过,对方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不管是谁胜出,反正不会是你。”
藏于内心的七宗罪再次蓬勃而出,让他几乎控制不住温和的神情。
不会是他……么?
也是,这里这么多天才,每一个都有比他优秀许多的天赋。
隗天成仍微笑着看着赛场,袖中的手在掌心掐出红粉色的月牙印。
片刻,他找了个离开的理由,向众人致歉,从狭小的等候席离开。
俞阑舟注意到他的行迹,原本不想理会,但场内比斗已入鏖战,这时候离开怎么想都显得反常。他放开神识,小心打量,发现隗天成去了戒律长老的席位,不知与他说些什么。
戒律长老起先不屑一顾,可随即,面上露出一丝惊色。
那丝惊色很快就被他压下。戒律长老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交给隗天成,板着脸叮嘱。
俞阑舟很想听他们在说什么。只可惜他境界有限,哪怕神魂远强于常人,也不好太过放肆,怕会打草惊蛇。
他用神识继续跟着隗天成,见隗天成走到奇门宗长老和擎雷城长老的席位,向两个长老行礼。
一番交谈,两个长老看向戒律长老,见他点头致意,便离开席位,去戒律长老的所在。
像是有事协商。
俞阑舟眉宇微蹙,神识紧锁隗天成。
不出意料,他果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跟坐在那里的弟子攀谈了起来。
一切看起来十分寻常,又看起来很不寻常。
奇门宗长老和擎雷城长老就在场地另一端,和戒律长老一同看着场内的战局,时不时点评一二。
有三个分神期长老坐阵,这方寸大的场地本不该出什么事。
可俞阑舟总觉得隗天成的这一系列行为不可能是单纯过去找其他宗门的人闲聊。
出于警觉与对隗天成这个人的不信任与厌恶,他无声后退了几步,迈出剑场划定的那道结界。
就在他踏出结界的一瞬间,被神识锁定的隗天成忽然碰倒了旁边的旌旗,他下意识地去扶,不小心撞到那人背上。
那人被撞得一个趔趄,后背闪过一道灰色的云影。
隗天成立即露出抱歉的神色,他张了张口,应是向那人致歉,却没想到那人突然暴怒而起,眼色发红地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按在道场身后的那道墙上。
道场墙面通体纯白,受庞大灵力碰撞,被竹青色的光线画出两扇门的形状。
那是云林书阁的入口。
场内的所有人都停下打斗,看着这道提前打开的大门,不明白论剑大典还没结束,这门怎么就打开了。
唯独知情的两个长老和六宗弟子脸色大变。
“不好,快离开!”
提示已然迟了一步。
所有在场内的人都被一道青光卷入,不知所踪。
唯有站在道场结界外的俞阑舟仍然立于原地。
奇门谷和擎雷城的长老急得直转,招呼场外观战的弟子拿上玉牌,进门中救人。
又见俞阑舟幸运地站在结界外,奇门谷长老示意他也带上一枚玉牌,以备不时之需。
俞阑舟若有所思。
云林书阁只是藏书的地方,理应不会有什么危险,为什么他们会这么紧张?
隗天成自导自演了这一切,究竟是想干什么?
守卫剑场的长老在事发后让所有人拿上玉牌,进去寻人,莫非……云林书阁本身确实不存在危险,但这个安全的前提是拿着玉牌。如果手上没有这类似通行证的玉牌,进入云林书阁可能会遭遇生死危机?
“两位长老于我有知遇之恩,若有需要帮忙之处,请不要见外。”
闻言,奇门谷长老又丢给他一块色泽更深的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