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反射性地紧绷,逐渐恢复视力的过程中,余光内很快又勾勒出一个绣兰花纹紫色宫装的妙龄女子。
对方梳着一个飞仙髻,头戴羊脂玉绿宝石攒金累丝簪,额前插着浮雕如意莲花纹华胜,鬓边的玉蝶银步摇微微颤动,腰间的玲珑环佩脆响如水声泠泠,容貌秀丽,眸间水光潋滟,双唇饱满似玫瑰初绽,恍若仙娥。
但这仙娥,似乎却不怎么正经,目光带着微微的挑衅与期待,此时以一个诡异的姿势闯入焉已云的轿中,半跪在马车中伸手去扒拉焉已云的袖子,嘴上还嚷嚷着:
“已云妹妹,好久不见,为何不让本宫抱一抱?”
焉已云:“”
他的太阳穴微微鼓动,耐心已经到达了极限。
他似乎反射性想要去摸腰间的佩剑,半晌又放弃了,紧接着伸手拿出身后的软垫,砰的一声砸在了兰云楚的脸上,猛地与她不小的拉开距离,声音清浅却不失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
“长公主自重。”
当初沈红烛替兰云牵争权夺位时,兰云牵的兄弟们都死的差不多了,只留下几个年纪不大没什么威胁力度的公主,兰云楚就是其中之一。
因为知道沈红烛不喜欢聪明且有野心的人,所以兰云楚长大之后,也一直扮演着废物草包的角色,和“兰云牵”一样胸无大志,只知到处玩乐。
然而,与往常不同的是,她今天刚从醉春溪居的蓝拂琴姑娘房中醉生梦死回来,本打算随便找个酒楼歇脚吃早饭,没想到就碰到了幼时的意中人焉已云。
外呼族人重女轻男,当初苑琅作为苑城富商之独女嫁给焉似誉时,娘家就与焉家立下规定,如果生了女孩,就一定要归给苑家,计入族谱。
但苑氏夫妇盼星星盼月亮,盼到苑琅生完焉已稚之后,以为苑琅第二胎会是个女孩,没想到十月怀胎下来,苑琅的第二胎焉已云竟然还是个男孩。
那时苑氏夫妇年龄已经不小了,身体也不大好,为了让两个老人家面受打击,苑琅便和焉似誉商量着,对外宣布焉已云是女孩,从小也一直将焉已云当做女孩来抚养。
长大后,在一场宫宴中,年仅十一岁的兰云楚邂逅了被当做女孩儿养的焉已云,以为对方是女孩,左一个已云妹妹又一个已云妹妹的叫,大为喜爱,竟然要求皇帝将焉已云封他为郡主,贴身随伴她左右。
皇帝对兰云楚向来宠爱,眼看着都要答应了,焉似誉夫妇没办法,只能战战兢兢地爆出焉已云实为男子的身份,惹得得知真相的兰云楚玻璃心碎了一地。
“哎呦,还害羞啊~”兰云楚笑了一声,脸皮极厚的想要接着伸爪子去握焉已云的手,却被对方刷拉一下躲开,只留下隔离两人一个软垫孤零零地蹲在原地,弱小可怜又无助:
“多年不见,已云妹妹还是这么漂亮。”
“殿下,请自重。”
焉已云还是这清清冷冷的一句话。
但相比对着兰云牵的羞恼,他此刻话里不含任何感情,反而如同淬了冰渣般冷,让人六月如临风雪,寒意从脚底板处往头顶窜,淡声道:“男女有别。”
似乎是在提醒着什么。
“什么嘛。”这一句话瞬间像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惹得兰云楚笑意一僵,什么兴致也没了。
因为两个人已经很熟,加上兰云楚也知道焉已云腿受伤了,也没有依据礼节要求对方下跪行礼,只是怏怏不乐地坐在原地,□□着软垫,很不死心地看了焉已云一眼,嘀嘀咕咕道:
“你这次真的没有骗我吗?你真的是男子?”
焉已云镇定道:“如假包换。”
“噢。”兰云楚郁闷地往后一靠,瞅着焉已云,长吁短叹地举起了手中的软垫不断□□:
“我这么大的已云妹妹,这么漂亮的已云妹妹怎么就没了呢呜呜呜咦?”
焉已云还没等兰云楚例行假哭完,对方忽然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般倏然坐起身,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这个软垫,细细看了一眼上面的花色纹路,犹豫着道:
“这个软垫,你哪里弄来的?”
焉已云动作一顿,确定对方话里没有戏弄他的意思,才顺着她疑惑地眼神看向那个软垫,发现正是自己昨天从宫中回来时靠的那个,斟酌了片刻方道:
“不知道,昨日从宫中出来时便已有了。”
“这我知道,小皇帝他亲自叫马车把你送出去的,我昨天还亲眼看见他把你抱上车。”
兰云楚戳了戳软垫,随后将抱垫角落绣着的兰花亮给眸光微动的焉已云看,左瞧右瞧,确定四周没人,才小声道:
“这是小皇帝在内殿睡觉休息时,放于枕云塌上的软垫,他睡了很多年,片刻不能离身的,离了便辗转失眠,怎的竟给了你?”
焉已云怔住了。
一想到昨日他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躺在了枕云塌上,焉已云脸迅速烧了起来,难得有些磕巴:
“我我不知”
这个软垫既然是兰云牵的,想是对方为了防止自己坐马车牵扯到受伤的后背,特地从枕云塌上拿下来给他垫背的。
焉已云轻轻垂下眼,心中似乎有什么在微微发烫,低声解释道:“想是陛下心思善良纯厚,怕我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