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红梅这头一次做媒人，还挺上心。
东一头西一头，别提有多积极了！
村里很多做媒的，都图个牵线钱，多少带点目的。
她可真不是。
她是真心想看着燕儿过上点好日子。
这才是康红梅非要试着给燕儿牵线的理由。
这不，趁着暑假卢星在家的时候多，有人看店了，一大早的，颠颠的又跑去了迟家。
远远的，正好瞧见燕儿推着轮椅，把门锁住，准备出门干活去。
康红梅赶紧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哎，燕儿，你等等！”
燕儿扭头瞅见是她，赶紧停下脚步，把轮椅搁置在墙边，又把刚锁好的门用钥匙打开，从门洞里抽了俩马扎放地上。
这才抢前两步，单手扶着有些气喘吁吁的康红梅。
“婶，你别急，慢着点，坐着歇歇，有话慢慢说。”
康红梅毕竟是年纪大了，眼见着燕儿，着急了，拍着大腿跑过来，就呼哧呼哧的喘不上气。
等平复了气息，抬头看。
燕儿表情很平静，淡淡的站在徐奶奶的旁边，给她捋着苍苍的一头白发。
徐奶奶把手指头塞进嘴巴里“唑唑”着，双目呆滞无神，像是个幼小的婴儿。
她们的身后，是石头和黄泥砌成的矮墙。
墙内是黄泥土和麦咭草堆成的破房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
大家伙的生活越来越好。
村子里的人大多都翻新了房子，住上了崭新的红砖瓦房，过上了虽然不咋富裕，起码衣食住行都不愁的生活。
迟
家是个例外，远远瞧过去，还是那个样。
破败的泥坯房子，墙皮经过这么几十年的风风雨雨，簌簌的掉着渣渣。
还露着麦咭草的草尖儿。
康红梅看了就心酸。
还不如赶紧跟老罗成了，起码能住上红砖房子，过上点好日子！
“小莹呢？咋不把她奶奶放家里，这么来回推着，太累了。”
燕儿好脾气的笑了笑。
“莹莹早晨起得晚，我怕我妈在家这阵子，她就算起来，也得打瞌睡，也一个不小心，闪着。”
真是……
康红梅又试探着问了两句。
“燕儿，你看啥时候，跟老罗商议商议？”
老罗一个鳏夫，也是个硬气有主意的主。
一手把自家闺女拉扯大，这些年没说要给闺女找个后妈，这是等孩子出嫁了，才考虑这个事。
让康红梅看来，这人有一把子力气，年岁不算很大，也有房子住，除了是杀猪的，着实没啥可计较的。
燕儿默了默，坐在另一个马扎上，扯了扯衣襟，才讷讷的开了口。
“婶……挺对不起人家的……我，我就是想找个人搭着伙，能对莹莹好点，那些闲言碎语能少点……用电视上的话，我是在利用他……我一个杀人犯的老婆，还是个残废，有什么脸面拖累人家……要不然，就算了吧……”
康红梅一听这话就急了。
这咋临到战场，还怯阵了呢！
“你这个傻孩子！咱们一个村的这么些年，你觉得人家老罗不知道你家的这些事
？人家都知道，是相中了你这个人！这么些年你拉扯着家里老的少的，辛辛苦苦的，也该想着自己，享享福了！”
燕儿抹了把脸，雾蒙蒙的眼睛又扭头看了一眼徐奶奶。
刚刚被她捋顺的头发，又被枯木一样的手指抓的乱糟糟，像一团枯草。
“婶，你看，还有我妈，现在这个样子，我咋能放心？……就算真要和老罗过日子，那也得……再说吧……”
嗨。
康红梅回来就跟赵玉芝说了。
“……燕儿真是个好孩子，她是放不下孩子的奶奶，两难啊！”
这话说完没几天。
8月中旬，徐奶奶在一个深夜，静悄悄的去世了。
穿着燕儿给换洗的衣服，吃到了孙女喂到嘴里的甜粥。
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去。
到死都没等到她的宝贝儿子回家。
燕儿一个女人，对村里往生的事情并不熟练。
还是村里不少人去帮了忙。
迟家的小孙女迟莹哭的眼睛都肿成了桃子。
燕儿木愣愣的，机械的走着流程。
神情一片茫然。
哎。
村民们没成想，本来以为差不多的流程走完。
竟然回来了个不速之客。
还在监狱里蹲着的迟宝军，在爹没了娘又没了之后，终于迎来了一次出狱探望的机会。
他还是那副样子，精瘦，阴沉沉的一双眼睛，里里外外的扫视着人群和房子。
他的神情不见悲伤，反而很恶劣。
咧着嘴盯着燕儿。
“你真行啊，这么个残废玩意，这么多年，给我爸妈伺
候死了？怎么，是不是还等着哪天把我也弄死？真是可惜了，我还得个几年出来……燕儿，你是盼着我出狱，还是盼着我死在里面？”
“不用着急，你给我等着，我迟早得出来不是？总有一天，咱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