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年五月底，周末。
蒋圆圆来卢家，抱着卢星嚎啕大哭。
蒋娜娜从学校里请了假，回了家。
虎虎到了年纪，去世了。
连卢飞英都以泪洗面，何况是蒋圆圆蒋娜娜。
卢星也眼眶湿润，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大人们把虎虎埋在蒋家门口的大树下，这颗大树，是她生前最喜欢的，她喜欢绕着大树转圈圈，追着尾巴跑；还喜欢趴在枝繁叶茂的大树下乘凉，一双狗眼虎视眈眈的看着路过的行人，要是有坏人，她会一跃而起，冲着人家威胁的低声呜呜。
小黑在虎虎埋下的地方蹲着，冲着卢星汪汪，一双眼睛迷愣愣的，像是在问，虎虎姐姐去哪里了？
小黑个小狗子，想不明白。
虎虎永远不会回来了。
自打卢星记事起，虎虎就在卢飞英家养着。
她有乌溜溜的大眼睛，小小的身子，毛绒绒的皮毛，会保护亲近的小主人们，会陪着孩子们打闹玩乐。
直到家里四个孩子都长成了十几岁的少年少女。
时光飞如梭。
虎虎终于完成了陪伴的使命，跟他们告辞，独自去了汪星。
不光狗子，就连附近的人，也有人跟虎虎一样，突然就没了生命。
前些日子没多久，迟老汉牵着牛，打算去地里耕地。
人本身就年纪大了，活动也不咋利索，牛也一样，年老体弱，拉着车走路都慢腾腾。
迟老汉拿着鞭子抽老牛，期望老牛能跟年轻时候一样，多卖力气，早干完早好
。
哪成想？
老牛是卖力气了，使劲一挣，年久失修的车辕绳子断裂，牛车的后辕猛地竖起来，正好戳在迟老汉的下巴脖子上！
迟老汉当场身亡。
脖子那血次呼啦，眼睛暴突。
这事就发生在大马路上，有离得近的人看的一清二楚。
这人回去做了好几宿的噩梦。
后来回想起来就说，可怜哪！
这都是后话。
徐奶奶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年纪这么大了，先没了儿子，又没了老伴，谁能受得了打击？
当场昏了过去，再醒来就变得神志不清醒。
这么多年恩啊怨啊的，到这份上，生死面前，康红梅叹了口气，先放下了，还带着东西去看望了下。
徐奶奶像是忘了这些年的龃龉，眼睛亮亮的，伸着枯瘦的手拉着康红梅，嘿嘿笑着跟她说悄悄话。
“红梅你来了？”
“你怎么老了？都没我好看了……”
“红梅哪！谢谢你帮我求观音菩萨，我这怀上了！都快二十年了，总算怀上了，可高兴死我了！你看咱俩关系这么好，等我肚子里的小崽子出来，以后逢年，家里也有个能去你那拜年的崽了！”
康红梅吓了一跳，眼睛瞟向一边站着的燕儿。
燕儿指了指脑子，摇了摇头。
送康红梅的时候，燕儿才说。
“老年痴呆了。”
吃饭的时候，康红梅就叨叨。
“……也不知道能活多久，反正儿子不争气，也没啥盼头了，就是可怜了燕儿，拉扯着这一家老小，好歹前
两天那老两口还能自食其力，现在呢，干啥事都得带着，不然能咋办？”
赵玉芝面露不忍。
“迟叔没了，迟宝军也没回来？”
听说要是在监狱表现好，家里父母去世，服刑人员可以申请回家处理。
卢飞志“哼”了一声，不满的看了赵玉芝一眼。
他才没这么多同情心，迟宝军那么个人渣玩意，最好搁牢里牢底坐穿！
康红梅撇撇嘴。
她这心情可太复杂了。
又有同情，又觉得都是命，还带着些往日的怨气和恨意。
“还回来呢！燕儿去监狱看了一次，说是打架闹事好几次，很严重，又加刑了，你徐婶当时就说，八成这辈子见不到她宝贝儿子出狱的时候，还真是……”
吃饭的时候八卦，当着卢星的面，话说的也不能太深。
康红梅话题叹了口气，赶紧拐了个弯。
“迟家没男人了，万一老婆子也没了，以后还有燕儿娘俩受的……咱村里有些人，看你家里没顶梁柱，一寸一寸的占你的耕地，家里没人，吵架都吵不赢……”
不光耕地，房子，宅基地……
在农村，哪个不是遭人觊觎的？
好在这些年村民们好歹是富裕了，这么不要脸的人，也没几个。
康红梅瞅了卢星竖着耳朵听八卦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戳了戳她的脑门，问她。
“包子好吃不，还要一个，还是要半个？要半个咱俩掰开，要一个你随便拿。”
卢星进了青春期，食量大增，一顿
能吃俩大包子！
她嘿嘿笑着拿了个包子，咬了口，才迫不及待的问老早就想问的事。
“爸，那谁，是不是要出狱了……”
老实讲，她有点担心。
卢飞志皱了皱眉，脸色不太好看。
“你说卢飞齐？”
可不就是卢飞齐明年要出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