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卢星听见古大运不耐烦的声音。
“知道了知道了！不赌了！”
顿了片刻，又问。
“我妈呢？不是说要去借钱？去卢家能借到个屁？过年又不是没去过，穷的一锤子打不出个钢镚来！”
“能借点是一点，古大运，我警告你，你下次再去赌，我管不了，我和你妈，正好，再生一个。”
古大运不可置信，带着哭腔。
“奶，我爸咋这样！”
“古农年你说啥呢！大运是我的命根子，他要是没了，我在你床头上吊！”
古农年忍无可忍，低吼一声。
“妈，你再惯着他，就废了！”
“我有钱，咋的我都能养，我能养大你，还养不了我的大孙子？”
……
古家祖孙三代吵成一团。
卢星听了很无语。
古农年这个大姑父，卢星接触的很少，只见过两三次。
那可是十几年！
这都无可厚非。
闺女都不孝顺，难道还能指望女婿？
卢飞霞自个都不咋回家，过年带不带古农年，都没人说啥。
见过的这两三次，没啥深入了解，现在看来，不是个纵容孩子的主儿。
可惜古大运，被这老太婆惯得，成了这个样儿。
“妈！你孙子，这次没了个手指头，下次要咋样，下次人家要他的命呢？命都没了，你养他，你养什么?你去坟里面养他？”
里面静了静，卢星害以为古家奶奶想开了，得好好管教这大孙子了——
突然又爆发了凄厉的哭喊声。
“好啊你古农年，你是不是被你那媳妇捯饬的？你现在不光是咒大运，你还想咒我去坟！怎么，我俩都死了，你就好过了？”
“妈你又胡说什么呢！”
这几个人还吵得这么带劲，眼瞅着就不是啥山穷水尽的光景。
卢飞志悄默默的，抱着卢星走了。
刚走没多久，还没走到三轮车的地方呢，就听见骂骂咧咧的声音。
“我真是脑子让驴踢了，才会说出大运被打了这回事，下次，下次我直接说，我被人打了，这老太婆，总不能连我这亲闺女都不管吧！”
卢飞志一听，黑着脸看着卢飞霞从身边骑了过去。
今晚天色很黑，伸手不见五指。
卢飞霞看不清卢飞志这个人站在附近。
可她嘴里的话，倒是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和她接下来的龌龊心思。
原来古大运沾了赌瘾，怪不得卢飞霞想让康红梅去伺候他。
说是伺候，怕是想让她看着，省的他再去赌。
可康红梅哪儿能真的去伺候？
不去正好，给她点钱，这才是卢飞霞的真正目的。
老实人卢飞志，跟他闺女一样，百思不得其解，自个的大姐，咋能这么不要脸。
康红梅这次被卢飞霞气的，真是够呛。
躺在炕上，搭着被角，细细的喘着气。
卢飞英做了饭，哄着孩子们吃完，也不急着回家，等着她哥回来说说。
听卢飞志说完，康红梅也没啥额外的表情，心疼啥的，早被气没了。
只有赵玉芝，一边给卢飞志拾掇饭，嘴里还念叨。
“大运这才十七岁，不知道没了哪个手指？这些人真是心狠啊，这会弄成这样，大运以后可咋办？”
康红梅没好气的瞅了她一眼。
“你管人咋办，人家自己爹妈亲奶都不担心，你管好自己家的孩子就行了！”
她现在横看竖看，都觉得她这儿媳妇哪儿都好，就一点。
烂好人，性子太软，拎不清。
“就是，嫂子，你也太好心术了，大姐自己有的是办法，咱们也都不欠她的！”
卢飞英也跟着补了两句。
她心里头还耿耿于怀呢。
小时候的事不说，卢飞霞拿着她自个的儿子，一个劲儿的说自家的俩闺女是不值钱的丫头片子，这当妈的，谁能忍？
她这一身火气都压不下去，还圆场呢，这会子，她恨不得从来没这个大姐！
再说——
卢飞英看了康红梅一眼。
连妈都心灰意冷，嫂子还心疼……
卢飞志心里更干脆，直接盖章。
跟大姐断亲，绝不来往。
他还认认真真叮嘱了赵玉芝。
“玉芝，赌博是个无底洞，你一分钱也不能借给大姐，知道吗？”
赵玉芝看卢飞志郑重其事的，有些犹豫。
“那要是大运，下次再这样，人家要他的命怎么办？”
康红梅气的，一个指头戳在赵玉芝额头上，眼见着戳红了，又有些心疼。
“你家这日子，还拉了一屁股饥荒，你瞅瞅你家的房子，都借着钱盖，咋了，你就能觉得你还有余力去帮人家？卢飞霞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都想撒手，你还上赶着，你说你是不是傻！”
“玉芝你挣钱容易一些，一个月挣四百块，妈真的觉得你厉害，挣钱多，但是你看看飞志，他摆摊，寒冬腊月，夏天三十多度，遭不遭罪？你要拿着这钱贴补那白眼狼，你亏不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