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呢,虞宗正狠不狠她并不关心。
虞幼窈缓缓站起来,不疾不徐地整了衣裳,面色平静道:“走吧,去静心居!”
虞幼窈带了柳嬷嬷、春晓、夏桃三人,并几个粗壮的婆子,浩浩荡荡去了静心居。
杨氏在府里不得人心,又得了疯病,从前那些谋财和害命的事,也都曝露出来,下人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也能猜到,是杨氏作妖了,害得老夫人病情加重,少不得也要说几句难得的话。
屋里闭着窗,有些阴暗。
李嬷嬷躺在桌边没人管,老眼瞪得老大,死死地盯着头顶上的房梁,身下的血泊已经凝固了,浓重的血腥味,薰人作呕。
这是虞幼窈第一次直面死亡,还是这样惨烈的非正常死亡。
这一幕,让虞幼窈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当场就惊白了脸色,呼吸一下摒进了鼻腔里,连气也喘不上了。
还是柳嬷嬷反应最快,连忙挡在了虞幼窈身前:“大小姐先去院子里坐一坐,屋里头脏污得很,可别冲撞了您。”
这会儿,虞幼窈也镇定下来了:“无妨,死活一具不仁不义的坏皮囊,我还怕了不成?”她从柳嬷嬷身后走出来,面色平静地吩咐:“取一张草席卷了,扔去乱葬岗,也别脏污了虞府的地儿,去查查她家里还有什么人,但凡在虞府名下铺面、庄上做活的一概退了。”
李嬷嬷陷害主子,这是背主,不管出于何种原由,都不值得同情。
两个婆子麻利地抬走了李嬷嬷的尸体。
虞幼窈走到了床榻边上。
杨淑婉死气沉沉地躺在床上,胸口几乎不见起伏,却始终吊了最后一口气。
想到碧桃不在静心居里,就能猜到,杨氏是在等碧桃的消息,没听到关于她的消息,还舍不得断气。
虞幼窈吩咐:“把她叫醒。”
话音一落,就有一个婆子连忙上前,狠狠地掐了杨氏的人中。
一下不管用,就一直掐。
一连掐了七八下,杨氏吃了痛,无意识地痛呼了声,轻颤着眼睫,拉扯着眼皮,好一会儿才掀开浑浊不清的眼,声如蚊蚋:“碧、碧桃……”
婆子也不客气,端起床头小几上头,已经凉透的茶水,使劲往她脸上一泼:“大夫人好好醒醒眼睛。”
被泼了一脸的冷水,杨淑婉打了一个激凌,可算是清醒了一些,浑浊的眼儿,就瞧见虞幼窈一身青色绣莲裙子,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这样灼灼明亮的颜色,灼得人连眼儿都烫疼了。
“虞、虞幼窈,你,”杨淑婉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声音就像从喉咙里挤出来似的:“你来做、做什么?”
虞幼窈神色淡漠:“大夫人连人也瞧不清了,想必也认不清字,”她偏头瞧了柳嬷嬷一眼,吩咐道:“把休书念给大夫人听。”
休书?
杨淑婉浑浊的眼儿,倏然裂开。
她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自从她患了头症之后,就时常感到精神恍惚,有时候连话也听不清。
大户人家顾及颜面,及家中子女,鲜少有休妻和离。
便是妻子犯了七出之条,也都是请娘家人出面,写下保证书,遮掩了过,再严重一些的,就安置到小院里。
虞宗正当初没有休她,如今她就要死了,就更没有理由休她,没听说哪家,会把快要死的媳妇儿休离。
一定是她听错了。
正想着,就听到柳嬷嬷字正圆腔:“吾少不经事,受汝花言巧骗……”
杨淑婉张了嘴,用力地喘气,身上像发了羊癫疯一样,不停地抽搐、痉挛、抖颤,不一会儿,人就翻起了白眼,吐了白沫,可始终吊了一口气,不是一般的顽强。
虞幼窈冷眼瞧着。
休书的篇幅并不长,很快就念完了。
也许是人之将死,浑沌的脑子,是从未有过的清晰,杨淑婉将休书上的每一个字眼,每一句话都听进了耳朵。
一下明白了这封休书的险恶用心。
寻常休妻,为了顾及双方最后的体面,以及家中的儿女,都是含糊其言,不会明言过错,只作了断。
可这封休书以她“妇德不工”作伐,看似是在针对她,矛头却直指了她的女儿,她一个将死之人,死了也是一了百了,葭葭这一辈子却是全毁了。
她苦尽孤诣算计一场,最后却毁了她自己的女儿?!
反观虞幼窈,却一点事也没有?
不、这不可能!
“虞、虞幼窈,害我女儿,你不得好、好死!”杨淑婉恶狠狠地瞪着虞幼窈,用尽了力气,从床榻上撑起身体,就要扑上去,将她生吞活剥,可她身体不支,“砰”的一声,就从床榻上扑倒在地上。
虞幼窈轻笑一声:“杨氏不尊原配嫡妻,污其名节,是乱族之祸;挑唆父亲与祖母的母子情份,离间父亲与二叔的兄弟情谊,致兄弟阋墙,是乱家之祸;因杨氏恶行,致祖母中风不起,这是乱亲之祸。此等祸乱氏族家宅之人,不配为人媳、人妻、人母,亦不堪为人,理当休弃,以安家宅,以正家风,以净家声。”
杨淑婉狼狈地趴在地上,不停地喘着气:“有什么就、就冲着我来,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