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朱公公吃用完了,茶毕之后!
虞老夫人就愁眉苦脸道:“我们家窈窈是何德何能,能得皇上和太后娘娘如此厚爱,老妇心里是既高兴,又惶恐啊!”
这是要拐弯抹脚地向他打探圣意呢。
圣旨都宣完了,他没急着走,反而坐这儿,吃用了虞府精心准备的点心小食,都说吃人的嘴软,不就是故意等着虞府打探吗?
虞老夫人不光有成算,还有眼色。
朱公公垂了眼睛,就笑:“虞府忠贞节烈,皇上都看在眼里,得知了荣郡王府败德、荒唐的举动之后,皇上勃然大怒,就问了太后娘娘,该如何处置。”
虞老夫人心里一“咯噔”,就一种不好的预感。
虞幼窈却若有所思。
内、外命妇,都是由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统辖,但凡涉及了家眷,皇上都要先问过,皇后娘娘或太后娘娘的意思再做定夺。
男主外,女主内,皇上是一国之君,也不好直接插手妇孺之间的事。
朱公公继续道:“太后娘娘夸赞韶仪县主,窈心而善德,小小年岁就开办了窈心堂,收容救助了不少年幼怙恃的孩童,及孤苦零丁的妇孺,虽一介女流之身,却亦有济世之仁心,其心胸之秀丽,便是许多男子,也无从匹及。”
虞老夫人藏在袖里的手,大力握紧了,面上却好一阵惶恐:“这、这我们家窈窈,怎敢当太后娘娘如、如此盛赞,可真是折煞了……”
虞幼窈心里头,像是堵了一块石头,沉甸甸地,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朱公公进了虞府之后,再三强调了“善”、“德”、“忠”、“孝”、“烈”五个字,搁在平常这是最高的褒奖。
可这会儿,虞幼窈却有一种被强行扣了大帽的感觉。
都说有多大头,戴多大帽子,可她头小,这帽子不匹配,戴着也压脖子,就成了明晃晃地“捧杀”,只会叫人心中惶恐。
朱公公笑了:“老祖宗是谦虚了,太后娘娘她老人家金口玉言,也不是谁都能得她如此夸赞,”说到这儿,他表情略有一些怪异:“太后娘娘就说,韶仪县主之德行,是皇上仁治功德,乃社稷之幸,需褒奖、鼓励,不该受此委屈。”
言下之意,虞宗正是皇上的臣子,虞幼窈是臣子之女,她有此仁心、德行,也是皇上明德。
虞幼窈是大周百姓之一,她救助的人,也都是皇上的治下之民。
也是社稷之幸。
道理上来说,这话确实也没错。
可这话就是太重了些,虞老夫人一脸惶恐,嚅了嚅嘴,连话也不敢多说了。
有了太后娘娘的话,才有了荣郡王府被夺爵除碟,也有了孙女儿今日的恩封赏赐。
虞府要感念太后娘娘和皇上明德。
这“感念”要怎么感念?
虞府乃至孙女儿,又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虞幼窈低下了头,她竟没想到,一个“窈心堂”,还能上升到皇上仁治功德,和江山社稷的高度,这是戴了高帽没完,还要将她架到火上烤去?!
拐弯抹脚了一堆,看样子宫里头所图甚大。
图的是什么,虞幼窈大概能猜到,但是对宫里的算计,却是一无所知。
朱公公说到这儿,就顿了一下话儿,瞧了一眼惶恐不安的虞老夫人,又瞧了一眼,低了头站在一旁的韶仪县主,虞幼窈。
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也才冒了花骨朵儿,身段儿很是细瘦,却不干瘦,当真是柔桡嬛嬛,轻盈细弱。
便是垂着头,也能瞧见她,蛾眉淡蹙,面色苍白,透了憔悴。
想来荣郡王府那日,也是吓到了。
屋里头,倏然一静。
令人不安的气息,缓缓地流淌……
虞宗慎面色温淡,端着茶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倒是虞宗正,方才听得正起劲,朱公公突然就顿了一话,难免就有些心急。
他张了张口,想要继续探问,可一想到,朱公公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愿意给母亲面子,未必会给他面子。
待朱公公搁下了茶杯,抬了抬眼儿,这才道:“自打进了三月,全国各地就有不同程度的旱情呈进了宫里,太后娘娘忧心旱情,体悯百姓之苦,虽后宫不得干政,却也想为皇上分忧,为社稷尽心,为百姓尽绵薄之力。”
来了!虞幼窈轻抿了一下唇儿。
虞老夫人连忙道:“太后娘娘慈善。”
朱公公笑了:“论慈善,老祖宗您也是不遑多让,正因为有您这个慈善的祖母,这才教养了韶仪县主的善行善德,”说到这儿,他笑容一深,就道:“太后娘娘准备在内、外命妇之间,进行募捐,筹措赈灾银,纵是杯水车薪,亦是难得的善德行止。”
说到这儿,虞幼窈还有什么不明的了?
募银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太后娘娘礼佛,早些年内外命妇就筹措了银两,为太后娘娘修佛塔祈福,但凡哪儿发了大水,哪儿干旱了,募银在所难免,捐多捐少,并没有硬性规定,全看自己能拿多少。
太后娘娘想要筹措赈银,不管是宫妃,还是内、外命妇,自然是一呼百应。
可国库空虚,太后娘娘发动募捐,筹措赈灾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