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府只要给足了冷府“面子”,摆足了“诚意”,再给足了“好处”,正值氏族联合之际,便是为了“利益”,谁也不愿意节外生枝,双方未必不能干戈休止。
面子足了,诚意到了,好处得了,利益也保了,双方还有交恶的必要吗?
完全没有!
但是!
冷四少爷打楼上摔下来,还不足以致死,甚至还有活命的机会,却因为木府延误了救治,失去了救治的机会,生生痛苦而死。
楼上摔下来,是一条命。
被木府延误了治疗,又是一条命。
殷怀玺淡声道:“一命两杀,这就不是“一时失手”能敷衍得了的,拖延冷四少爷救治,令冷四少爷致死,说是“故意杀人”也不为过,花楼里鱼龙混杂,当时在场的人不在少数,而能逛花楼的人,也基本上都大户人家的子弟,这事损的是冷府的名声威严。”
若冷府轻而易举就放过了木府,旁人还当冷府怕了木府,那么冷府身为氏族的名声何在,威严何存?
是不是今后,谁都能在冷府头上踩上一脚?
冷府就是冲着家族名声、威严,也会不善罢干休。
更何况冷大少爷,还是亲眼看着弟弟,血尽,痛苦而亡,这冲强烈的冲击,可不是单单一具尸体能比拟。
名声往往凌驾于利益之上。
利益可以图谋。
而名声,却是建立在利益最根本的基础上,是氏族世世代代经营累积起来的。
利益易得,名声难营,谁轻孰重,是个人都会明白的。
殷怀玺声音微顿:“在家族名声的基础上,一旦掺合了私人感情,便往往容易失去理智,将事态严重化,更容易达成了后果。”
暗卫想到冷大少爷,抱着冷四少的尸体,叫嚷着要为弟弟报仇的画面,就明白了少主是算透了人心。
一命两杀,首先算计的是冷府的名声。
其次算计的是,冷大少爷对弟弟的私人感情。
二者两叠加绝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
殷怀玺轻笑:“想要精准无误的算计一桩事,往往算计了人心、人性是不够的,人心易变,人性复杂,没有谁能自诩掌握人心人性,而名利守恒,所以最高明的算计,往往不是人心,人性,而是通过人心,人性,算计它背后所代表的【名利】本身。”
暗卫恍然大悟。
殷怀玺命令道:“通知济府的知府,他知道怎么做,才能挑起木府与冷府之间不死不休的局面。”
木府与冷府,都盘踞在山东的大氏族,势头比官府衙门还大,只要两家彻底交恶,其他氏族也不能幸免。
氏族联合关键时侯,木府和冷府出于大局,不会把事情闹大,少不得要寻了李其广出面主持公道。
人命关天,不是敷衍就能了事,李其广也别想和稀泥。
夹在氏族恩怨之中,李其广若是偏向木府,冷府就会生心怨怼。
若李其广偏向了冷府,冷府与木府素有私恩,肯定会借此机会狮子大开口,让木府大出血,木府也不会甘心被宰。
再有朝官在背后推波助澜,双方的矛盾肯定会加剧,李其广就失去了对氏族的控制。
就算李期广猜到,这一切都是朝廷的计谋又如何?
他掌控不了氏族,掌控不了人心,就控制不了山东的局势。
氏族就算知道这一切是朝廷的计谋又何?
氏族重利,各有谋算,既不能同心,又何以成势,既不成势,形同一盘散沙,如何能对抗朝廷?
这一局,他算的是人心,也是人性。
算人性自私。
算人心易变。
一命两杀,一计三用。
一晃就到了七月底,平叛大军按兵不动,没有旁的消息。
虞幼窈想着,表哥的第二封信这几日就该到了,心里盼着日子,难免烦闷,便去祖母屋里拿了一本《法华经》,沉下心抄抄经书,祈愿表哥功德加身,一切顺遂,身心安宁。
“大姐姐,大姐姐……”屋外传来喳喳呼呼的声音。
虞幼窈执笔的手不禁一抖,一滴墨渍,滴到雪白的纸上,抄了大半纸的《法华经》,却是毁了。
虞幼窈无奈地搁下笔,往门口瞧去。
果然!
“咣当——”一声,书房的门被大力推开,虞霜白风风火火地冲进书房里。
虞幼窈将方才抄的几页《法华经》收拢起来。
虞霜白眼疾手快地从她手中夺过一瞧,顿时脑袋一晕:“大姐姐,你抄的这都什么呀,一个个字分开了,我倒是认得,可合在一起,我怎么读不通?”
虞幼窈没好气地拿回她手中的佛经:“这是我给表哥抄的《法华经》,你不要乱碰。”
她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虞霜白知道分寸,佛经也没损坏,不禁松了一口气,白了虞霜白一眼人,拿过书案上的香樟木盒打开。
虞霜白一时好奇,凑过去一瞧,樟木盒子里已经装了厚厚一沓佛经,不由瞪大了眼睛:“这、这些不会都是大姐姐你最近为周表哥抄写的佛经吧!”
虞幼窈低头整理佛经。
虞霜白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