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边泛起鱼肚白,浅睡一会的两个人分别同时打开屋门,走出。
正屋,早餐在客人出屋后上桌,小米粥、烙饼、花卷,腾腾的冒着热气,似乎在说着主人的贴心,还有几碟适口酱菜。
吃完,餐桌上也只有他两人,迟迟不见房屋主人出来待客,可能是这个点上山的太阳没能照进屋子的缘故。
宽敞的院子里,栽种数株老杏,花开艳红,占尽春色,两人靠坐椅子,中间的小桌放两杯花茶,装山泉的茶壶。
有此闲情雅致的二人正是张式和孺子牛,饭后散步回来就在此观花赏景,用没用心不知道,茶喝了半壶,花了时间是真。
太阳斜空,还不见主人待客,阳光早透过窗户照进屋内,懒觉有点久呀。
孺子牛终于坐不住了,起身走进厅堂,在书案前大笔一挥,院中老杏仿佛落入笔墨中,融进画卷里。
杏花朵朵,春色入画,树下站一人,长发飘飘,可惜画的是背影,无法目睹姣好容颜。
只差给背影上色的笔停下,孺子牛把笔挂回笔架。
恰好有人闯进来,压低声道:“艳客一早被贵客请走了。”
孺子牛绕过桌子,匆匆走向门口,“你怎么知道?”
“我刚问了打扫卫生的女子,她们说的,情况可能有变,”张式觉得原先安排要适当调整。
孺子牛道:“治烧伤的药还不够,我得留下,你带府主去那个村子,如果有情况我会去船上,或者叫分身送信去。”
大清早就被贵客派鬼怪请走的艳客独自走出山谷,漫无目的地走在曲折的山道上,穿过林荫,经过小路,最终来到海滩。
迎着朝阳,吹着海风,艳客站在海滩上,看了眼那艘冲上沙石的大船,朝船走去,似乎已经找到终点。
艳客一步步走上登船梯,站在最后一格,犹豫了好久,最终没有真正踏上船,急转身下船,缓缓走向海边。
她没有因为踩在湿润的沙子上而一脚深一脚浅,只留下一排浅浅的脚印。
等上涌的海水打湿她的绣花鞋后停下,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自嘲一笑,“没什么好慌的。”
一只羽毛金黄的大鸟飞出密林,眼角余光看见海边站的人,见是背影,徘徊海岸一圈后飞向大船,上船便踪迹全无。
落地后,张式看见樱正和两个替身一起。
樱张口问:“出什么事了?刚才有鬼怪在船梯站了会。”
张式知道她口中的鬼怪是艳客,“情况有变,具体说不准,外面的鬼怪是艳客,孺子牛还留在艳客那所屋宅,多半是拿不到药了,我们现在得去村子。”
一点黑影从遥远的海平线火速赶来,艳客一眼发现,瞅着黑影由远及近,好不容易鼓足的胆气随着心脏砰砰跳动而消失。
她意识到最终结果还没揭晓,自己就应该淡定,没理由自己吓自己,猛提一口气,强压下内心恐慌,故作镇定的等下去。
来的是一只丹顶鹤,鲜红的头顶,部分脖颈和一双大长腿黑色外,全身雪白。
它落在艳客面前,化为一个穿纯白长衫的男子,脸如凝脂,肤色白皙,想是大老远辛苦赶路,微微冒汗。
艳客也不给他喘息的时间,急抢过他手里的画,紧张的问:“仙鹤大哥,怎么样?”
仙鹤拿出白净手帕擦汗,回道:“都在画里。”
“谢谢了,”艳客直接就走。
擦过汗的仙鹤反而更加白润,见她走远,忙喊:“我还没看呢。”
一边喊,仙鹤一边追。
艳客回头道:“姐姐说夜游宴如期举行,仙鹤大哥快去准备吧。”
船上,张式和樱目睹完全程。
“我变鹏鸟去把画劫走。”
说着张式要凝魂,樱把他拦住,“如果是在海上我不会拦你,现在先去村子。”
说罢,二人下船。
艳客拿着画一路小跑,在离自家一个拐角处的林荫下停住,四下无鬼,是个悄悄看画的好地方。
这是贵客拜托白鹤,前往周边大陆搜寻阴阳师的消息,想确定张式和孺子牛的真实身份很难,但要获取阴阳师的信息不难。
一副画展开,画有二十张人脸,每张人脸下写各自姓名。
一双杏眼飞快扫过,在一个孺子牛的姓名处停下,名字上的面容少年模样,眉宇间意气风发,朝气蓬勃。
咯噔。
叹息声里,画从一双纤纤手指上滑落,少女心中的那根弦断了。
初遇时的美好还历历在目,那阵海风却不是春风送暖,是夏日的最后一阵暖风,而今,天凉。
一头鹏鸟在水上寻找猎物,眼中的游鱼个头实在太小,两三条都不够塞牙缝的,实在难以瞧上眼,只能沿着河流低飞。
没飞一阵,小溪旁的山道上传来一阵莺莺燕燕之声,竖耳细听,聊着相互的终身大事。
原来,今晚的夜游宴原叫合欢宴。
“禁杀”石碑立起,大陆鬼怪再无纷争后,和和气气地生活下去,日子太过平淡无味。
也不知是哪年起,贵客和几位相谈甚欢的少女组了个局,作姐妹间的聚会,随着越多姐妹加入,聚会愈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