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宴捉住薛锦柔在空中乱晃的手,握在手中,低声道:“我收到消息,今日陛下也来喝了喜酒,你可有碰见他?”
薛锦柔听见这话,清醒了一点,“这倒是没有,我那都是女眷。怎么了?”
申时宴淡淡道:“没什么。只是陛下总这样一声不吭地往宫外跑,即使有锦衣卫暗中保护,内阁也不免担忧,若是被言官知晓,恐他会被斥责。”
薛锦柔叹了口气:“他是皇帝,享受着至高无上的权力,就必须要放弃一些东西。如果他真的因此被言官上疏斥责,那也是他的问题,你虽为辅政大臣,却也不可能事事都为他操心。”
“你说的对。”申时宴心事沉沉地说。
......
回到家里,奶娘抱着落落和薛锦柔说,落落入夜后便断断续续地哭,怎么哄都不管用,大概是想母亲了。
薛锦柔便把落落抱到自己卧房里,给她洗了哭得脏兮兮的小脸,灵机一动,试着用小银勺喂她吃了点甜滋滋的葡萄肉,她立即就不哭了。
“果然小孩子都爱吃甜的。”薛锦柔看着一脸满足的落落,笑着和申时宴说。
申时宴捧着书在一旁看,闻言抬起头,说:“大晚上的,别让她吃太多了。”
“那你来哄?”薛锦柔歪头道。
申时宴无奈地笑笑:“她就是想娘了,我来哄,她能不能领情都说不定。”
眼见申时宴再次钻进了书海里,薛锦柔想了想,喂完落落葡萄后,一声不吭地把落落塞进了申时宴的怀里。申时宴慌忙搂紧孩子,迷茫地抬起头看她。
“我去沐浴,你先帮我抱着她,不许抱去给奶娘。”说完,不等申时宴答应,薛锦柔便转身去了净室。
她特地泡了个花瓣浴,想让外头的父女多相处一会儿。虽然申时宴很喜欢他们的长女,而且对她有种特殊的感情,但因为公务繁重,他几乎没有单独照顾过落落。
薛锦柔原本以为落落会哭,还在想申时宴会用什么法子哄她,结果大约一刻钟过去,浴桶里的水都快凉了,都没听见一点声音。
待薛锦柔穿了寝衣出去,便看见申时宴站在窗台前,不敢动弹,落落靠在他的肩头,已经睡着了,两条藕臂乖乖圈着父亲的脖子。
薛锦柔抿唇一笑,轻手轻脚走过去,从后头亲了亲落落的小脸蛋,申时宴闻声回头,也猝不及防地得了个香吻。
“水都换好了,你进去吧。”
申时宴“嗯”了一声,一副终于解脱了的表情。
薛锦柔把孩子抱过来,看着申时宴小心翼翼的动作,就知道他为了哄睡她,定没少费功夫。
......
安清殿,东暖阁。
宋徇坐在床榻前,一夜未眠,脑海中不断地闪过白天在竹林里意外听到的话,脸色阴沉得可怕。
原来谢锦姝死前与他说的那些话,是这个意思,原来她一直都在骗他,利用他,她就根本就不是谢锦姝,而且早早就成了别人的妻子。还有谢春芳也是,他自以为最可以信任的人,到头来却是欺骗他最深的人。
到底是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待他?他做错了什么?要承受一次又一次的背叛?
难道,就错在他是皇帝,错在他无法一心一意地与她厮守一生?可他的出生,也不是他自己能选择的呀。
宋徇猩红的眼望向屋内中央的龙首熏炉,忽然对自己的身份感到无比厌恶。
从今往后,他再也不会信任任何人了,内阁与司礼监,也休想再对他指手划脚,总有一天,他要让他们知道,谁才是大梁的天子!
......
很快到了腊月二十七,京城里到处喜气洋洋的,准备过年,不幸的是,北方九镇遭强虏入寇,闹得人心惶惶。
内阁接连几日就此事与兵部商议对策,却始终无法有一个结果。
这日,申时灵挺着大肚子到上林堂,陪薛锦柔一起做冬衣,剪窗花。
落落自从学会爬后便坐不住了,愈发好动,薛锦柔便干脆让人在卧房的地上铺了厚厚的毯子,放她在地上玩,行动范围宽泛,以免磕着碰着。
“我听说边境又出了事,二哥这几日怎么样?晚上可有回来?”
薛锦柔叹了口气,说:“五天没回了,晚上就睡在内阁的值房里,我今早让季南送了两件冬衣和两双冬袜过去,林护卫和季南说,朝中如今局势焦灼,二爷走不开,大抵要等除夕才能回来。”
申时灵道:“这官做的越大,肩上的担子就越重,不过,二哥他这些年刀山火海都闯下来了,你也不必太为他担忧。”
薛锦柔低下头盯着绣棚上的莲花,淡淡道:“偷偷和你说句自私的话,如果可以,我倒是不想二爷做这内阁首辅了。他年纪轻,能坐到这个位置上也有运气的成分在,朝中有多少不服他的人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这件事他若处理不好了,说不准立马就有言官上疏弹劾他怠政,折腾得自己殚精竭虑,觉也睡不好。”
申时灵愕然:“这都是二哥他自己的选择,多少人羡慕不来......”
“我知道,”薛锦柔浅笑着打住她的话头。
“我这不是随口和你唠叨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