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申老太爷笑着拍了一下大腿,“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如此,不撞南墙不回头,我也只是好心提醒你一二。我和时宴他娘当初会从一对壁人变成一对怨偶,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娘虽然聪明却不懂这些简单的道理。”
“也许我在你们眼里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但我今日同你说这些话,是真心不希望你和时宴将来会变得像我和他娘一样。”
薛锦柔难以理解申老太爷的想法,若时宴在此处,听见这些话,怕不是要发怒了。
她忍不住说:“父亲,恕我直言,您和母亲会变成一对怨偶,难道不是因为您定亲伊始,便与杨氏藕断丝连?”
“当然不是。”申老太爷毫不犹豫地否认道,“我三十几年的仕途,最后官至二品,就算没有杨氏,我也会有其他的女人。若是因为此,那朝中得有多少官员,要面临家庭不睦?”
申老太爷悠悠叹了口气,说:“不瞒你说,其实我一直以来,都有点羡慕时宴。”
薛锦柔讶然。
“他不需要像我一样,为了仕途违背自己的心意。他自小喜欢的姑娘,出身便足够好,足以助他在朝堂上平步青云。不像我,从十五岁开始,我父亲便费尽心思地琢磨该如何为我挑选一个有益于我的妻子。”
“我需要顾虑的事情太多。如果你不曾出现在他身边,或许,他不但能理解他父亲的苦楚,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对他父亲产生许多怨恨。”
薛锦柔觉得有些可笑,“您别告诉我,当年时宴进翰林后,你从中阻拦他高升,意图把他调遣去蛮荒之地,是因为您觉得他不理解您的苦楚?”
“是。”申老太爷点头道,“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好否认的。他这一辈子,从在学堂,到科考,到入仕,再到去打仗真正闯下功名,的确太顺畅了些,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他需要多吃一些苦,多受一些挫折,才不会总是把他父亲当仇人看......”
薛锦柔道:“时宴打了七八年的仗,这其中吃了多少苦,多少次险些命丧他乡,您都当看不见是吗......”
“那算什么?多少人想吃这份苦,还找不到门路呢?”申老太爷语气略重,“你敢保证,时宴在军营的时候,不曾因为你父亲的缘由,而比别人受到上级更多的赏识与优待?”
薛锦柔想起申时宴十五岁的时候,魏氏过世整整五年,申老太爷却因为忙着为杨氏大办生辰宴,而连去魏氏坟前上柱香都不肯。
申时宴带着她到他娘坟前,说他此生跟父亲缘尽于此,那时候,她只有十一岁,不能理解他的失望,听到这句话,拉着他的手天真地和他说,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让他回去和父亲说开就好了。
如今想来,申时宴是对的。有些人,即使身体里流着他的血,也并不值得一二再再而三的给他机会。
薛锦柔把自己从回忆中拉回来,苦笑着说:“您说的对。”
......
从长春阁出来后,薛锦柔一直心不在焉的,回去的路上,还险些撞到柱子上。
她经过花园的时候,看见凉亭中站着一个人,月亮的清辉洒在他的背影上,显得他既遥远又孤寂。
薛锦柔慢慢走过去,从后头抱住了他,唤了声夫君,脸颊贴着他坚实的背脊,有种满足感。
申时宴身子一僵,握住薛锦柔放在他腰上的手,让她静静抱了一会儿,才把她拉到前头来搂着。
“他和你说什么了?”
薛锦柔先仰起头闭上眼,讨了个吻,才一本正经地道:“他说,我不该自作主张,不该当着丈夫的面,主动提出调动丈夫手下的人,此乃僭越。”
申时宴先是一愣,而后便严肃起来。“荒唐。”
“你就不问我,我是如何回答的?”薛锦柔挑眉。
申时宴道:“你要真听了他的鬼话,那你就不姓薛了。”
薛锦柔笑了笑,牵着他的手出了凉亭往上林堂走去。“他还跟我说,他嫉妒你呢。嫉妒你能娶到我这么好的妻子,既是你自己喜欢的,又对你的仕途有所帮助,不像他一样......我瞧着,他这话,倒是发自肺腑。”
申时宴眸光暗了暗,沉默不语。
薛锦柔见他不说话,忍不住问:“你觉得呢?”
申时宴低头看着薛锦柔:“夫人貌若仙娥,蕙质兰心,换谁能不嫉妒?”
薛锦柔一怔,抬眸迎上他炽热的目光,双颊微热,笑得娇艳无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发觉,他自始至终,都不曾觉得自己有错,总喜欢把过错推到别人身上,自己则能找出一千一万个借口。”
“他这样也好,如此一来,我对待他在意的人,也不需要有太多顾虑了。”
薛锦柔听得莫名心酸,把手扣紧了些。他应该早就看开了吧。他在边境差点战死的那一年,申老太爷都未曾给他寄过一封家书。
薛锦柔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到卧房后,薛锦柔主动为申时宴更衣,申时宴有些惊讶,但也没有拒绝,只是说:“虽然我喜欢你亲近我,但这样的琐事,以后我可以自己来做。”
“你在想什么呢。”薛锦柔笑着抬眸瞅他一眼,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