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头一次听见有人哭得那么凄惨,他心软了,想去和老太爷说,他这就带母亲离开京城,以后不会再来了,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过算了。
可母亲却拦住他,说这事摆明了是有人设计的,说不定就是申家二老。他若是不答应这门婚事,如了二老的愿,那他们这次辛辛苦苦北上来申家,就什么都捞不到了。
母亲还说,申时灵有个在边境打仗的哥哥,要是把她娶回去,让她给林家生两个孩子,将来她哥哥回来了,看在这层关系的份上,定会多多照拂他们林家。
林桡从小就是大孝子,这次也一样,他听了母亲的利弊分析,犹豫了那么一会儿,就答应了。
他在申家二老跟前点了头,到两家交换庚帖的日子,他都没敢再去见时灵。
在这期间,他住在申家外院,每天都能听见申时灵的消息,一会儿说是要寻死,一会儿说是要出家,她甚至还在屋里自己拿了剪子剪了一大把头发,以表决心,幸而被丫环及时拦下来,才没把头发剪光了。
这样糟心的日子,大概持续了半个月,半个月后的一个早上,申府的管家忽然满面笑容地过来告诉他,三小姐已经答应了。
听到这个消息,母亲开心地松了口气,激动地抓着他的手说他给林家长脸了,可他却高兴不起来。
他成婚多年,一直没有去问申时灵,她后来到底为什么突然同意了,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他觉得,今天是时候该问了。
“我记得......”
“你是不是想问我,当初为什么突然答应与你成婚?”
申时灵弯了弯唇,笑得很温柔。他们在一起三年来,她从来没对林桡这样笑过。
“其实,是因为另一个人,一个我年少时便喜欢的人。我爹娘后来被我闹得没办法了,便想了个法子,拿他威胁我,若我执意不嫁,他们便把这件事传扬出去,让那个人也知道。”
林桡问:“你是因为,不想让那个人知道才答应的?”
“也不全是。”申时灵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够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和林桡说起她过往的伤痛,说起那段她不愿回想的往事。
“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我了解他的性子,他不是那种会在意我清白与否的男人,但他的出身不允许他不在意我的名誉,不允许他娶一个有污点的女人回家。”
“那时候,他正好要参加春闱,那是他纨绔了十几年来第一次决定要在父母面前证明自己。我担心他若知道了此事后会上门来闹,不仅会影响到他的科举,影响到他继承家业,他的家人也会对我心存怨怼,我不想连累他,也不想让他陷入痛苦的抉择之中,因此,选择了认命......”
“但事到如今,我发觉,我的退让和隐忍,并没有让大家都变得好起来,反而使自己疲惫不堪,我想,是时候,该换一种选择了。”
林桡放下和离书,小心翼翼地问:“这和离书,我非签不可吗?要不,咱再和母亲商量商量?”
申时灵抬手抹去眼角的泪花,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你母亲心里想什么,我都明白,她是个很纯粹的女人,不管做什么,自始至终,目的只有一个。”
“所以,你放心,我们和离后,我会去求我哥哥帮忙,给你在扬州安排一个好差事,比现在好一千倍一万倍的差事,手里有了权,你不愁娶不到比我好的姑娘。就算出身比不上我,至少不会天天在屋里对你黑着张脸,你也能有个嫡出的孩子,是不是?”
林桡低下头沉思。
“是,是!”刘氏忽然推开门冲了进来,喜笑颜开地看着坐在罗汉床上的两个人。
申时灵叹了口气,低头喝了口茶。说了那么多,她的口都说干了。
刘氏见儿子一直坐着不动,见她进来脸色立即就变了,不太高兴的样子,走过去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训斥道:“你这小子,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答应人家。”
“娘,您先出去,这是我跟时灵之间的事,您就别来捣乱了。”林桡哭丧着脸埋怨道。
刘氏惊呆了下巴。
这小子这是......不想答应的意思吗?!还是想再考虑一会儿?
刘氏不理解,这样天大的好事,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签了这份和离书,又能升官,又能重新娶个看着顺眼的媳妇给老林家传宗接代,更重要的是,自从前阵子申家接连出了几件大事,刘氏算是看清了,这申家呀,就是一个坑死人不偿命的大火坑,不是一般人能碰的地方。如今,能有这一箭三雕的好事,为什么不干呀?
刘氏思来想去,把目光挪向了申时灵。
好一个冰肌玉骨的大美人,她儿子该不会是......这可不行!
刘氏抬起手“啪”的一下,又往林桡脑袋上拍了一巴掌,拍得他是眼冒金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走了桌上的和离书,笑着对申时灵说:“那个,时灵啊,这小子不签,我替他签,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条件。”
申时灵淡淡道:“你说。”
刘氏面色讪讪地:“我们能不能......先把事办稳妥了,后签字?”她观察着时灵的脸色,顿了